黎一直不知道,那风铃并不是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二手货,而是昼随身带着的,他母亲唯一的遗物。
和黎不同,昼有着美好的童年。
他们家就在斯科维奇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是一栋颇有些年代的小城堡,据说是昼的外祖父留下的。从昼有记忆起,城堡里一直很热闹,这里的佣人都很和善,年轻一些的孩子常常陪着昼一起玩闹。他的母亲也非常温柔,不管他玩闹的时候把自己弄得多脏,母亲都不会责骂他,总是耐心地清理掉他身上的污渍,一点也不担心弄脏自己漂亮的裙子。她的双手非常灵巧,家里的许多装饰都是她亲手做的,也包括昼窗前的风铃。父亲虽然很少回家,但也非常疼爱他,在家的日子都会在他床边哄他入睡。
村子里的邻居看起来都是善良的人,昼每次外出时都会和他们笑着打招呼,当然,也会收到许多热情的回应。
那时昼像大多数凡人的孩子一样,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成长,偶有一些成长的烦恼。他亦继承了母亲的温柔,身边总是有很多朋友。
直到有一天,昼因为要救一个即将被马车撞到的女孩,毫无意识地使用了黑魔法。
对,他天生就会黑魔法,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黑魔法师。
虽然魔法师协会早就已经承认了黑魔法师,但民间仍然有一些激进的团体仇视着黑魔法师们,为了避免麻烦,昼的父亲一直小心地隐瞒自己的身份,总是踏着夜色归来,又在第一缕曙光降临之前离去。但那一天之后,他们一家是黑魔法师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传遍了周围。
不久之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夏夜,昼推开门后,入目的只有满地的鲜血。
疼爱他的老婆婆死了,尸体横在门后,是在开门之后就被人刺穿了心脏。小时候总和他玩乐的哥哥姐姐死了,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厨房,事发之时应该正在清理厨房。一直对他很亲切的帮佣们死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大厅的餐桌附近,大概是在做晚餐的准备工作。他不久前捡到的小奶猫死了,脑袋朝下倒在楼梯上,那小东西醒着的时候总是对他张牙舞爪,而后,小猫的尸体旁——
他的母亲死了。
那天,母亲原本穿了一件纯白的长裙。
昼在那一夜,失去了一切。
父亲如往常一样在深夜回来时,他已经在一片血红之中哭得失声了。那个稳重温厚的男人眼中再也没有柔情,只剩下仇恨的火红,他亲手埋葬了妻子,将整栋城堡封印在结界中。离开之前,昼只带走了窗边的风铃。
父子俩并没有一起走多远的路,一路上,曾经的邻居和友人都对他们避之不及,再也没有人笑着向他们问好。
一个深夜,父亲叫醒了昼,给了他一颗漂亮的日曜石,面容凝重地说:“你拿着这个去圣彻莱斯学院求学,好好学习白魔法。我……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用再等我了。”
之后,父亲果然没有回来。
昼像幽灵一样在斯科维奇的街道游荡的时候,注意到了黎。
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贫民区的街道上有太多像他这样的孩子,人们经常能在某个角落发间已经冻僵的尸体,然后一脸晦气叫来巡逻的卫兵,让他们拉去火化。此外,还有一些人会专门搜寻新鲜的尸体,若是有一些幸运的孩子胸口嵌有六角形的魔法炉心,就会剖开胸膛取出他们的魔法炉心,再以不菲的价格卖到黑市上。虽然身体的其他部分不复存在,但至少魔法炉心会嵌在某位少爷的胸口。
就这样,前一天还活生生的人,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抔灰烬。活着的时候无人挂念,死去之后亦无人祭奠。
他本来以为黎也会这样草草结束一生,直到看到他发疯似的和恶狗缠斗在一起。
黎那时的模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狰狞的表情却像吃人的恶鬼,尤其是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写满了憎恶和狠戾。
他从没见过这样摄人心魄的眼神。
后来回想起来,昼在自己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时候救下黎,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感染了昼,他拼命挣扎的样子有点像昼曾经救过的奶猫。二是,从他那憎恨着全世界的眼神中,昼仿佛看到了沉溺于仇恨的自己。
如果,那时他像父亲一样执着于仇恨之中,大概也是如此不堪的模样吧。母亲看到的话,会流泪的吧。
☆、Important
“我……在遇见你之前失去了亲人,我的母亲,我的家人们,还有我的猫,”昼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了掺着无数血泪的回忆,“那个风铃是我母亲亲手做的,大概只有她才能修好吧……”
说着,他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完美地遮盖住眼底的水光。
黎好不容易才敲开昼紧闭的心房,他第一次愿意说起自己的事情,可他说起这常人口中的切肤之痛时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语气也平淡得可怕,只是举杯的手有极其微小的颤抖,要不是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根本无法察觉。
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压抑和隐忍,不知道是他本性中隐藏着这一面,还是成为黑魔法师的经历改变了他。如果是前者,他会在今后长久的陪伴中改变他;如果是后者——
“抱歉,我不知道它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取下来还给你……”黎匆忙起身向卧房走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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