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商会是国中商贾大会,你如今身份地位是不可不去的。”大晸朝的商贾每两年皆会在金陵城举办商会,广邀国中上下商贾前去商议商界要事,关乎商贾命途甚至于国中物资价格等等,因着体量巨大,牵涉的事物庞杂,就连朝廷都会暗中探听关注。
而该商会会长近十年来由胡岩章担任,今年该是卸任的时候了,就谢问渊知晓的,如今国中呼声最大的就是钟岐云。
钟岐云知道谢问渊的意思,他摇头道:“他们不过是想找一个担事儿的冤大头罢了,如今谭元雍给了我这个虚职,就更是便宜他们犯事儿后找人背锅,好处没多少,事情倒是一大堆,说到底也算不得好事。”
谢问渊听了笑道:“商贾们都争着抢着想要做这商会会长,以此在商界横行,你倒是把它贬得一文不值。”
胡岩章通过这会长一职获得多少便利,作为丞相且与其有亲的谢问渊,哪里可能不明白?商贾皆是重利轻义的,江南商会大大小小数百户商贾哪里可能没有一点摩擦积怨?只怕多得是暗藏的勾扯。
但会长这个位置就很特殊了,作为数百商贾中斡旋之人,只要坐了上去,按照商会的规章,那就是能在数百商贾中随意游走做生意的,这其中利处有多少不言自明。但钟岐云却是一副麻烦事儿来了的模样。
“在我看来确实没甚么用处......”钟岐云眸光落在谢问渊衣衫下的一处暧昧红印上,颇深的颜色昭示着昨夜的情难自禁,亦让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
钟岐云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低沉了些许:“与其为着那点利处而耗费精力处理杂事,我宁可用这些时间陪着你......”
与钟岐云贴得如此的紧,身后的变化,谢问渊自然感觉得到,微微沉下来的声音落在耳边,谢问渊眼眸一动,道:“有些事也不是说不愿就不会落在身上的。”
谢问渊转过身面向钟岐云,细细地瞧着钟岐云的眉眼,他慢慢说道:“你拉着钟家壮大如厮、盘旋于国中上下,钟家所成之势朝廷想到都会跺脚烦闷,更何况是这天下的商贾?钟家越大,你身肩的东西就越多。”
“我明白,只要我不放权,只要我还想着钟家横行国中,我往后更是会身不由己。”望着谢问渊,钟岐云道:“钟家垄断了国中所有航运、陆运乃至外物通贸,眼下看着是促进了大晸航海业,但长久来看,再过几十年,可能并不是好事。再清的水底下也有污泥,何况是钟家?”
“我也挣扎过很多次,想过是否要慢慢将钟家权分散到何敏清、刘望才等人手中,但自你西北出事之后,我就明白放不得,如今你我站到了高位,只有绝对权势和能力我从能在危急中帮助你、不成为你的拖累,亦能在这世间保全自己,但是,就算心里再明白,我还是舍不得和你分开......”
谢问渊凝视着钟岐云,“此去多久才能回?”
钟岐云想了想,“只怕至少都得三月了。”
谢问渊点头,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远人似乎忘了一事。”
“什么?”
“舍不得的,从来都不只你一人。”说完这话,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倾身吻上了愣在原地的钟岐云。
“早去早回。”京兆夏日略显干燥的风吹起卧房的纱帘,留下了谢问渊的话。
谢问渊上朝之后,原本还抑塞的钟岐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满面春风笑意呼唤着乘风驿的兄弟们狂奔南下,直达杭州。
刘望才等人瞧见终于回杭的钟岐云,几乎喜极而泣。
谢问渊一句话的效用,直让钟岐云精神抖擞、干劲十足地捡起积攒的事务处理起来,一分一秒也不愿耽搁,效率之高,直让刘望才叹为观止。
七月中旬,刚处理好钟家船厂仿制黑鲸号的事务,亲眼见着船只试水无误,在刘望才、何敏清、杨香冬的陪同下,钟岐云赶在金陵江南商会举办的前日抵达金陵。
来大晸这么多年,钟岐云是第二次参加商会,上一次来还只是晃了一圈认识了些商界的人物,短短两年再来,他就已经变成了人人争相吹捧的角色。
早就明白这一次商会的意图,钟岐云挂着一张挑不出毛病的笑脸,在众多商贾中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商会大大小小会谈前后总共七日,而推选会长的大会当日,就连金陵城父母官吴秉钲也赶了来。
如今钟岐云身为朝中“官商”,虽说是个虚职,但好歹品阶在了那处,吴秉钲见着也要客气几分。
“这位就是钟家家主钟岐云钟东家吧!”吴秉钲此人三十又五,正当壮年,此时见着钟岐云便满面带笑,拱手上来问了个好。
吴秉钲官服显眼,钟岐云自他进门就瞧见了,眼下见他走来,也拱手自报家门:“正是正是!在下钟岐云,字远人。想来您便是金陵城中人人盛赞的吴刺史吧?久闻吴刺史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器宇轩昂!”
吴秉钲摇头一笑:“哎,哪里哪里,钟老板才真当是人中龙凤、器宇不凡啊!”
“吴刺史谬赞了......”
当着商贾的面和吴秉钲状似亲近地嘘寒问暖一阵,钟岐云才邀着吴秉钲坐到上位。
说是大会,但其实能进大会商议的已经是各方挑选出的商户代表,偌大的厅室内坐了东西南北十七户代表,每人各带手下办事人三人,再加上端茶递水的仆从,总的来说这厅中也有七十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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