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羞恼之意尽数写于脸上,沈临渊看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但到底松开了手。
细将论起,他也觉自己适才的举动有些轻佻,怎的偏偏就行随意动了呢。
只怕自己在小姑娘心中的素日形象该崩坏了。
不过由此见着小姑娘如斯生动的情态,倒教他这一日积郁在心口的愁闷之气霎时间消散了个干净。
入了憩院,沈临渊领着兄妹二人进了冬暖阁。
吩咐下人端了茶水点心奉上,沈临渊在主位落座,目光掠过半侧着身子不肯看向自己的某姑娘,而后落在脸色同样别扭的容御身上,倒绷住了一贯的表情,淡淡地道:“静宁侯府之所以被抄家,是因为十五年前设计陷害端王,误伤本王母妃性命一案,换言之,静宁侯陈颂之就是当年害死容先生的罪魁祸首。”
容御闻言神情一变,他入仕之后也曾与静宁侯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与世无争的老者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容嬿宁也骤然转过身来,眼底惊痛毕显。
“此案业已查明,人证物证俱全。”说着,沈临渊便将朝会上徐骋的证言兼着暗夜司与大理寺暗地里调查多年得来的真相和盘托出。
容御听罢,腾地站起身来,双目赤红地道:“老贼何敢如此!”只为着一己私欲,把他人性命视作蝼蚁,竟还能高枕无忧十数年,见着苦主之子,竟依旧能摆出一副毫无愧疚、毫无悔恨的姿态。纵使容御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君子道,可事关自己蒙冤屈死的父亲,他再也无法冷静,低吼完一句后,转身就冲了出去。
与他一向亲近的容嬿宁见状,哪里还能猜不出他的打算,一时再顾不得悲伤愤怒,只焦急地跟着起身,想要拦住他。
可容御的动作太快,又哪里是她一个柔弱姑娘能够追得上、拦得住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一把揪住紧随自己出了暖阁门的沈临渊的衣袖,红着眼睛,央求他道:“你快帮我拦住阿兄好不好,我怕他要做傻事的。”
她曾听奶嬷嬷提起过,母亲容夫人生下阿兄后身子并不大好,因此阿兄五岁前一直是由父亲亲自养大的,父子感情格外亲厚。便是父亲出事之前的几年里,父子俩聚少离多,阿兄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也丝毫不曾消减。奶嬷嬷也说过,父亲出事之后,阿兄更是大病了半年多的光景。她想起阿兄往日里提起父亲的神情,心中不安愈甚。
“放心,你阿兄做不了傻事的。”沈临渊没有错过容御恨不得将陈颂之杀之而后快的神情,也能猜得到容御冲出憩院后是要去寻陈颂之报仇,但他既然没有让暗夜卫拦下容御,自然不会担心其会闯出祸端来。不过眼见着小姑娘急得簌簌落泪,他还是温声安抚了一句,而后耐心地解释道,“陈颂之如今被羁押在暗夜司的诏狱之中,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半步。”顿了顿,他默默地补充上,“换言之,你阿兄吃了闭门羹就会冷静下来的。”
他与容御交情不深,但也知其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言罢,看着小姑娘瞪圆了的杏眼和眼眶里欲落不落的泪水,他无奈一叹道,“本王不会骗你的。”
得知自家阿兄不会因冲动而闯祸出事以后,容嬿宁稍稍松了一口气,见沈临渊的目光一眼不错地落在自己面上,她忙背过身去,用帕子揩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方转回来,冲着沈临渊福了福身子,“多谢您。”
“谢我什么?”沈临渊眸色微暗。
“如果没有您,我父亲的冤情或许就永远难以昭雪,是您还了我父亲的清名,还让凶手再也不能逍遥法外。”
沈临渊摇摇头道,“容姑娘该知道,本王之所以坚持调查这件事情,并非是因为容先生之故。”
若不是他的母妃因毒丸丧命,若非他的亲表兄被牵连幽禁,若非他从当年的案卷中察觉不对想要抓出杀母真凶,便也不会对真相穷追不舍。
容嬿宁微怔,忆起隆昌街口弄墨听回来的传言之一——抄了静宁侯府的是毒丸案的苦主之一,她立时就听出了沈临渊话里的弦外之音,不过是想说他所做的一切,最初只是为了查出害死先溍王妃的真凶罢了。
“无论您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但在嬿宁看来,若没有小王爷你的锲而不舍,真相就不会大白于天下。”想着阿兄适才的情状,容嬿宁不禁又看了一眼沈临渊,见他神色一如往日,可眉目之间却难掩颓色,隆昌街口,隔着半折窗帘与满地飞扬尘土撞入眼底的满目沉痛再次浮现在眼前,容嬿宁嚅了嚅唇,不禁道:“小王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姑娘的眼眶通红,分明仍在为父亲的屈死而难过和悲愤,可饶是如此,还这样乖巧地来安慰他,沈临渊嘴角动了几动,终于牵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面上故作的冷淡也随之尽数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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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搬砖是我日更最大的敌人,我快要坚持不住啦QAQ
第76章 贵妃
第七十六章
静宁侯府被抄之初,京中坊间传言纷纷,未过多久,茶楼酒肆中的说书人忽地将旧日里男欢女爱的情、爱话本换成了隐去真名真事的勾心斗角故事,故事以虚构的江湖盟邦为背景,讲的是盟邦里有一擅于伪装的狼子野心者,欲扶持傀儡登上盟邦邦主之位,便施下毒计欲害死邦主嫡子,不想邦主明察秋毫,事先洞察贼子的险恶用心,将其绳之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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