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在院子里,不晓得外头的事,但是我也知道,现在家里头都是你在主持。
我平日里吃的用的也多是你让人送来的,你的好,我都知道。”秦春深说到这里停了一会,他如今身子越发孱弱,话一多,就会有些喘。
“三哥哥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云娇笑了笑。
秦春深是个好的,何况小五敬重这个哥哥,她自然也该多照应。
秦春深接着道:“今朝这一路上,你说的话,我也都听着了,大姑母一向厉害,你不怕她,护着娘,又孝敬,这个家你来当,将来不久,我也能放心走了。”
“三哥哥,你……”云娇想要宽慰他两句。
“弟妹,你不用劝我,就算你们都不告诉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秦春深打断了她的话:“我这辈子,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遗憾,就是不能尽孝,不能看着仲儿长大。”
云娇看着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会儿说什么安慰的话好像都是多余的。
“只是你嫂嫂……”秦春深顿了片刻,叹了口气:“她这个人,没有什么坏心的,就是我病了之后,她心里不好受,可能有时候会有些过激。
弟妹,我想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有啊,嫂嫂挺好的。”云娇若无其事的笑看着他:“三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她心里疑惑,他是听说了什么?是谁告诉他的?不是交代了那些下人不许胡说的吗?总不能说顾婉淑自己说的吧?
“我……”秦春深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就是想说,你嫂嫂以后若是做错了什么,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留条活路。”
他是病了,但不是聋了瞎了,更不是傻了,夫妻这么些年,他就算不是十分了解顾婉淑,但也是知根知底了。
这一回,顾婉淑病的蹊跷,他偶然间听到下人闲谈,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他也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弟妹是个讲理的,不会做错事,而顾婉淑,如果占理的话,也不会过年都灰溜溜的躲在院子里。
他心里明白,顾婉淑或许也只是在他跟前是个贤妻良母,其他的……他也不想细打听了。
左右,这辈子是他对不住她,不管她真面目到底如何,她对他总归是没话说的。
“哥哥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怎么就要死要活了,快别说这些了。”云娇听的暗暗心惊,又觉得有些奇怪。
秦春深要是知道了顾婉淑的为人,应当就不会这么护着她了。
但要是不知道,为何又要说这番话,给顾婉淑留后路?
秦春深下着点了点头,深深的看着云娇:“我知道,弟妹是个仁义之人。”
云娇只是笑了笑。
她能如何?
面对一个时日无多之人,她难不成还要把顾婉淑的那些龌龊事情都掰开来、揉碎了说给他听?让他也跟着恶心恶心?
不必要的事。
至于顾婉淑,她不会主动出手对付她,但她要是还作死,她自然也不会便宜了她。
不过,她肯定不会要她的命的。
毕竟,当初她都没直接杀了连燕茹,还让她多活了不少日子。
往后,又有什么仇恨是能超过杀母之仇的?
不过是后宅里的一些小事,且走且看吧。
顾婉淑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弟妹,我镯子拿回来了,你先回去忙吧。”
“好。”云娇起身,随意的扫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并无半分喜悦之色,就连笑都有些勉强,不由有些好奇。
难不成她去挑拨不曾起效用?秦焕禧不信她?
又或是秦焕禧突然悟了,不打算继续纠缠娘家的事了?这好像不太可能。
她当然不会开口问出来,只缓缓地往外走去。
顾婉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是又嫉恨又纳闷,往常她同秦焕禧学这些话的时候,她每回不是怒气冲冲就是气的微微喘息。
她还以为,她只要说完了云娇刚才所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话,秦焕禧就会勃然大怒的跟着她来找云娇算账。
她甚至都想好了,等会儿怎么让婢女来叫云娇出去,毕竟不能让事情发生在秦春深这里。
而且有秦春深在,也会影响秦焕禧发挥。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秦焕禧听完了她的话,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恰好秦南风从屋子里出来了,瞧见她在同秦焕禧说话,她也不好多留,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云娇带着疑惑回了西洲院,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秦南风还没回来,她都有些着急了,毕竟下午还要先去一趟外祖家,再回娘家,再晚怕是要来不及了。
但也不好派人去寻他,毕竟那都是家里的长辈,他陪着些也是应当的,再说他是男儿,不能让他在外头失了面子。
她只好干巴巴的等。
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门口总算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小九,我回来了。”秦南风挑开帘子,笑嘻嘻的进了屋子。
“你还知道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云娇觑了他一眼,起身上前,忽而伸手在面前扇了扇,指着他:“站那儿别动,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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