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甲很尖,上头还带着没有修剪的倒刺,戳得闻雪的额头隐隐作痛。
闻雪冷冷一笑,说:“不是你说的吗?我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个白眼狼——”
闻母提起一口气,正想大骂一顿,突然想到未来的女婿,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算了,不跟你计较。你这人没什么本事,还好运气不错,找了个好男人。我看小方这人挺不错的,比你懂事,又会赚钱,到时候还能帮衬帮衬家里。以后啊,我们就指望着他喽!”
闻雪冷眼看着她,心里呼呼地刮着寒风,冰冷彻骨。
明明在自己家里,身边亲人环绕,待她更是前所未有地热情,可她此刻的心情,却比置身于摩尔曼斯克的冰原还要冰冷孤独。
如果这就是家,那她宁愿漂泊在外,孤独无依。
至少,没有人附在她身上吸血。
至少,她是独立的、自由的人,不是一只任人买卖和宰割的牲畜。
—
吃过晚饭,闻雪和方寒尽出门遛弯,商量去民政局领证的事。
方寒尽明显感觉到闻雪情绪低落。
“怎么了?”他晃了晃闻雪的手,眼里带笑,“跟我领证,这么不情不愿啊?”
闻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成为你的负担。”
闻雪松开方寒尽的手,低下头,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闷闷地说:“结了婚,你就会成为我家第二个供血包。摊上这样的家人,我没有选择,可是你不用这样。”
明知是个坑,还硬着头皮往里跳。从此,无休无止地给这一家子供血。
这样的命运,我已无能为力,可是你,明明可以躲过去……
方寒尽轻轻揪了揪她的脸颊,笑着说:“说什么傻话?”
“方寒尽。”闻雪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没开玩笑,我爸妈,可能比你想的还要……”
“贪婪”俩字到了嘴边,她犹豫了下,没有说出口。
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她不能说得太难听。可是,除了这个词,她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
方寒尽手臂用力,把她搂进怀里。
“闻雪,我娶的是你,不是你爸妈。”
闻雪把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听过,但是我们又不跟父母住一起,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归根到底,日子还是我们两个人过。”
闻雪声音透着浓浓的沮丧:“你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不复杂。你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是因为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记住,想要活得快乐,就要远离一切让你痛苦的人和事。”
“怎么远离?我妈昨天还说,还要我们搬回来住呢。”闻雪越想越苦恼,胸口憋闷得难受,“这个家,我根本逃不掉。”
“你逃不掉,就让他们主动远离你。”
“怎么远离?”
方寒尽冲她眨眨眼,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说:“再跟我演一场戏。”
想到昨天他的完美表现,闻雪有些诧异,问:“你还没演完啊?”
方寒尽笑得很开心。
“那只是序幕。”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闻雪就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准确来说,不是敲,是捶。
一拳又一拳,砸在不锈钢防盗门上,响声惊天动地,震得整栋楼都骚动起来。
闻雪披上睡衣走出卧室,看到父母都站在客厅里,吓得颤颤巍巍的,弟弟也躲进了房里,谁也不敢去开门。
“谁啊?”闻雪皱着眉问母亲。
闻母摇摇头,脸上都是惊恐,小声说:“不会是……孙家来要钱了吧?”
闻雪正在想该怎么办,门外似乎听到里头的动静,有人扯着嗓子大吼:“方寒尽!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闻雪一惊,与闻母面面相觑。
恰在此时,方寒尽从另一间卧室走了出来。他似乎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还迷糊着。
一听到门外的喊声,他脸色陡变,瞬间清醒过来。
闻雪拉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啊?谁找你?”
方寒尽没吭声,脸色很难看。他拂开闻雪的手,转身回到卧室,过了会儿,穿好衣服出来了。
他走到闻雪面前,沉声说:“这事我来解决,你带爸妈回房间去。”
闻雪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走!”
方寒尽拗不过她,而门外的捶门声和吼叫声一波比一波响亮。
他咬了咬牙,走到门边,把防盗门打开了一条缝。
“哐当”一声巨响,防盗门被猛踹一脚,重重撞到墙上。
方寒尽还没反应过来,“哗啦”一声,一盆红色液体劈头盖脸泼过来。
这一下子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懵了。
方寒尽被泼了一身,头发、下巴、身上都在滴着水,客厅里血污遍地,乍一看像凶杀案现场似的。
门外站着几个彪形大汉,最中间的是个光头,满脸横肉,眼角划拉着一道疤,脖子上金链子绕了一圈又一圈。
光头转动了下脖子,把指关节掰得咔哒响,冲方寒尽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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