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昌公主望着他,顷刻间觉得出了一背的冷汗。
难怪圣上要敲打她,原来袁彦卿根本不是重点,上官博才是。圣上不满她左右逢源已久,更不满她维护明显是上官博送到身边来的袁彦卿,她这哪里是因为什么皇家颜面得罪了圣上,根本就是因为脑子迟迟不清醒!
同昌公主险些脚下一软,后退了半步才堪堪站定,然后白着脸恭恭向云澄施了一礼:“多谢云丞相提点,同昌知道该如何做了。”
云澄也没再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同昌公主快步领着候在亭外的侍女匆匆就走了,云澄随后步出,于阶前站定,语带浅笑地道:“大冬天地躲着听墙角,也不嫌冷么?”
话音落下,谢晚芳就从亭子旁边转了出来。
“竟然被你发现了。”她面露讶色地道,“云丞相,末将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乃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
云澄款步走到了她面前,笑道:“若是不想让我发现,就小心些别把脑袋露出来。”
谢晚芳轻哼一声:“就是要露给你瞧瞧的,好让你晓得同别的女子说话要谨慎些。”
云澄失笑摇头:“淘气。”
“我气量小嘛!”她浑不在意地说着,陪着他走上了回廊,又笑嘻嘻地探了目光来瞧他,说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在等着你夸我么?”
云澄停下脚步,回身与她面对面相视着,少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做得很好。”
谢晚芳定定望着他含笑的眉眼,心里头那叫一个起伏澎湃,要不是在外面,她能立刻就上去把人给抱住了,但饶是她再克制,还是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云澄的袖子。
“你……真觉得我做得好?”她说,“那我若是今天没能摆平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她早知道他特意赶到天水金阙是为了替她兜底。
云澄笑了笑:“你这是想要偷师?”
谢晚芳冲他挑眉毛:“可要束脩?”
“你能给我什么束脩?”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一本正经道:“给你个媳妇儿。”
云澄笑出了声,说道:“哦,原来是个钓长线的。”
谢晚芳也笑了起来。
笑过后,两人继续往回走,云澄慢声说道:“若是这件事当真扯不清楚,那就彻底搅浑了便是。”
“搅浑?”她若有所思。
“嗯,”他道,“康胜赢不了,但也绝不能让袁彦卿赢,袁彦卿若有公主作证,康胜也可以有当朝丞相作证,如此各执一词,最终自然会不了了之。而袁彦卿经过此事,形象自是毁于一旦,除非他脸皮厚如城墙,不然必也是不好意思再在禁军待下去的,定会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谢晚芳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这个方法果真是温和之下暗藏杀机,而且只要你出面给康胜作证,他们本就是说谎,尤其同昌公主其实并不清楚内情,自然也不好辩驳,但袁彦卿若是敢辩,破绽也就越大,说不准就把他自己给装进去了。”
“那先前右相才说要把他贬去庆安县,你就说要革去他功名。”她问,“可是又在打什么暗仗?”
云澄道:“庆安县虽然默默无闻,但袁彦卿身有功名,即便只是举人,可按照律法也
是可以去补县里的缺,难保右相不是想借机令他再起炉灶。而且庆安县山多林密,且离晋王封地也不远,我总觉得右相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还是釜底抽薪为好。”
谢晚芳听着长出了一口气:“这种博闻强识的事情到底还是你擅长,我听着脑子有点疼。”又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倘若用你那搅混水的法子解决了这件事,右相又打算把袁彦卿安插去哪里?”
云澄想了想,说道:“毕竟在圣上面前已出了丑,大约也是会调离京都吧。”他言罢,又笑了一笑,“但你现而今用的法子是最好的,以后便是我不在你身边,这些人也轻易不敢动你。”
谢晚芳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抓着他袖子的那只手突地一用力,拽停了云澄前行的步伐。
“我虽然不想要你时时为我担心费神,”她说,“但你也不许想我没了你也可以如何如何,你这样总想着与我会有分开的那天,我是会不高兴的。”
云澄深深看了她良久。
“你要一辈子都放心不下我才行。”谢晚芳严肃道。
他莞尔,笑道:“我自然是放不下心的,你每回下厨都闹得灶上鸡飞狗跳,厨娘都怕了你。”
她“噗嗤”笑出了声,声音里不自禁就染上了几分撒娇的软糯:“你莫要口是心非地说嫌弃话,我知道你疼我,不然刚才也不会特意等在暖亭那里借提点之由想把公主支出京都,还不是为了想让我省麻烦。”
云澄看着她笑眼弯弯的模样,心潮微动,正要开口说什么,却不经意瞥见远处廊上有道略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怎么了?”谢晚芳循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好像是顾子初,”云澄也没瞒着她,说道,“大约是担心你在这边的情况吧。”
她“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云澄沉吟了片刻,说道:“顾子初昨日上表自请去国公府世子位,你可知晓?”
第101章 至亲
“上次听安国公大概提过,不过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也没太放在心上。”谢晚芳似乎并不对这个话题多感兴趣,转而又感叹起了旁事,“说来,我原本还答应了皇后娘娘要避着些同昌公主走的,没想到这才多久,竟就不得不与她正面撞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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