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仆人俯身应声,她们迅速给她换了衣服,脸色更为肃穆恐惧。
最后,她被送出了院子,坐进了黑色的车里。
脚下踩着的木屐不太习惯,坐上车之后才觉得脚放松了许多。
耳边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血肉钝开的割裂声。
她回头往窗外看去。
已经缓缓驶出院子的玻璃窗里,她看到她刚刚走出来的那个院子,□□了她一个多月的仆人们,刚刚服侍着她穿衣打扮的女人们,被押着跪在院中,嘴巴都用布条塞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们被死死摁着,动弹不得,却还是死命挣扎,是人类本能的求生。
站在她们身后的侍从举起刀。
血液溅满了整个黄昏。
头颅远远的滚落,眼睛仍然是睁着,保持着死前的绝望和震惊,她们可能也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
她久久僵持着回头的动作,那一幕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冰凉得似乎血液停止了逆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杀人,就是如此血腥的屠杀。
她听到自己的脑子嗡嗡直响,车驶出了好远好远,才从残存的意识里找回一丝思维,也顾不上副驾驶上坐的那个让她害怕的父亲,她不由问道:“为什么要杀她们?”
这一次她的父亲没有直接用东西砸她,语气却很冷漠,听不出一丝杀人的不安,“五条家不知道你一直养在乡下,他们以为你身体病弱,养在分家的别院里。这些人伺候了你这么久,知道你是从乡下接回来的,难免会说漏了嘴。”
她大概听得出,父亲很忌惮五条家。
但她还是不理解,“她们不是你的仆人吗?她们不会听你的话吗?”
他冷笑了一声,“死人才是最听话的。”
“……”
“你也是,到了五条家,给我老实一点,要是暴露了你从小不是在一世家分家别院长大的,我会让你比她们的下场痛苦一百遍。”
“……嗯。”
那天的她,不再对温暖的家有所期待。
回到一世家的这一个多月,磨灭了她对亲人的所有希望,她的父亲,在这一刻,又亲手掰碎了她对亲人的最后一点渴望。
下了车,她被交到了五条家的仆从手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那个时候想的是,如果她的父亲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是不是都不会那么绝望?
是不是就还会对爱再继续保有一份期待?
可是没有,她的父亲连车都没有下,隔着车窗上的防偷窥膜,她连他的轮廓都看不清。
她以为自己会哭,会像刚刚被接回一世家的时候那样,一遍又一遍哭着问自己,为什么父亲不喜欢自己,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没有一滴眼泪。
五条家的仆从牵着她穿过院落。
已经是黄昏落下后的傍晚,天际的光线一层又一层被收进云里,屋檐上悬挂着的灯亮了起来,将光线洒在地面上。
她如同木偶一样行尸走肉地跟在仆从后面。
眼前却忽然划过一线清亮。
她怔了怔,抬眼看了过去,竟然在一丛花草里看到了几只萤火虫。
就像……她是田野间看到的那只萤火虫一样,银白的光,很漂亮。
五条家的仆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着问:“一世小姐喜欢这个花吗?”
铃怔了怔,缓缓看过来,胆怯地问:“你……是在问我吗?”
在一世家的一个多月里,她身边的仆从每个都又凶又严厉,除了□□礼仪仪态的时间,从来不会跟她说多余的话题。起初,她还会找她们聊天,以为她们只是跟她不熟才不说话,后来被打了手心才学乖了,再也没有尝试过跟她们聊天。
因此她以为这是仆从的规矩,是不跟别人闲聊的。
五条家的仆从笑得亲和,“是呀,这里只有我和一世小姐。”
好一会儿,铃才摇头,“不是,我是在看花丛间的萤火虫。”
“原来如此……原来是萤火虫。”仆从恍然一般地笑了起来,“之前悟少爷也喜欢看这一片的花,我们以为他是喜欢这种花,于是又多种了很多,可是他还是只看这一丛花,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在看这一丛花的萤火虫。”
悟少爷。这个名字她大概知道,这个就是跟她订下了婚约的人。
她就是因为这个婚约,才没有在一出生的时候被父亲处死,也是因为这个婚约,才从一世家送到了这里。
仆从似乎还打算说什么,忽然噤了声,躬身朝着前方喊道:“悟少爷。”
她发誓,那一刻她真的只是好奇。
真的真的只是好奇,她想知道那个身份尊贵到只是和他订下婚约就可以保她一命的人长什么样子,她想知道自己妈妈的朋友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她真的只是好奇。
冗长的长廊,身穿蜻蜓和服的男孩站在屋檐下。
他的头发像月色织成的银线,在傍晚落下的风里微微吹拂,露出额头下一双湛蓝的眼,像天空,像大海,像山野里漫天的星辉,像静止了的湖泊,像她认知里所有美好的东西。
屋檐上挂着一个风铃。
他正抬头看着那个风铃,听到仆从的声音,低头看了过来。
她的好奇脱口而出,“刚刚是风在摇吗?”
--
第280页
同类推荐:
禁忌之花(百合、人和妖、1对1)、
假拉洋片(兄妹骨科)、
快穿之睡了反派以后(H)、
《地主家的娇媳妇》高H1v1、
人类消失之后(nph人外)、
恶役千金屡败屡战、
麝香之梦(NPH)、
秉烛夜照【1V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