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喝了酒困乏了,谢青棠收拾好回到了房间中的时候,常仪韶已经卷着被子缩成了一团。只是她的睡眠浅,听到了动静便醒过来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坐起身望着谢青棠道:“几点了?”
谢青棠好笑地望着她,应道:“十一点半。”片刻后又放轻了语调,温声道,“睡吧。”
常仪韶“嗯”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又躺了回去。
谢青棠早已经适应了身畔有另外一个人的日子,她上床的动作极为熟稔利索。关了灯后,隔着窗能够望见远处的点点星火。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依稀间听到常仪韶开口:“我的朋友想见你一面,要去么?”
怔愣了片刻,谢青棠似笑非笑道:“不去。我是大熊猫吗?”她跟常仪韶的关系,大概也不适合打进对方的圈子,她感觉正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朝着她探来,一点一点将她给锁住。
她已经远离常仪韶的圈子,快活地前往沈城去过另一种风情的养老生活!
第二天是常仪韶的休息日。
再度听到常仪韶的邀请话语时,谢青棠醒悟过来,那并非是昨夜的呓语,常仪韶当真有这个心思。她轻呵了一声,眉眼间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拒绝的话语与昨夜如出一辙。昨晚笼在夜色中,她看不见常仪韶的神情,只是此番面对面,终究是从她的眼神中寻到了丝丝缕缕的失望和遗憾。
想到了契约以及那精巧的竹丝扇,谢青棠心头有那么一点儿愧疚,但是很快的又将那点愧疚甩开了。如果被“软心肠”所束缚,她要怎么样过上梦寐以求的养老生活?要知道,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什么鬼养老世界,她得跟一个个有毛病的人斗智斗勇。
沙发到玄关的距离并不远,然而短短一截路硬是被常仪韶走出几分萧瑟和怅然来。她没有回头,谢青棠望着她的身影,那点儿罪恶感又涌上了心头。只是碰面是不会碰面的,她脱口道:“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跟朋友吃饭,总是要喝点儿酒的,她勉为其难当个司机好了。
这份来自唐榕的邀约被常仪韶往后推了好机会,不过到了此时,已经不能再推脱下去了。唐家在渝城,但是唐榕的在并不在,她来到这片旧地只是为了见上旧友一面,而不是为了再回那个让她伤心愤怒的唐家。她的假期不长,为了避免与唐家人碰面,她在沈城留下的时间也不能长。
唐榕暂时住在陆黎在,她们两个自然是一块儿出现的。常仪韶到了地点,那两个正沉浸在手机游戏里,一次又一次见证着“菜还爱玩”这句话是多么有道理。常仪韶想到了谢青棠,她打游戏的时候懒懒散散的,但是游戏里的角色却是拿着最快的刀,杀着最嚣张的人。
“还差一个齐二了。”陆黎放下了手机,眸光在常仪韶身上逡巡了一圈,又好奇道,“那位怎么没来?”她跟齐喻都见过谢青棠,但是唐榕没有。说起来,还是唐榕提议了这次聚会,她想要见一见常仪韶那个与何延津相似的现任。
看看常仪韶疯到了什么地步。
“她不想来。”常仪韶平静道。
陆黎撇了撇嘴,啧了一声。在常仪韶做出这样的事情后,她便觉得不妥当,可偏偏这位极为执拗,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拉得回来。这些年常家的人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常仪韶再去玩那些命悬一线的游戏,只是她们这些朋友,仍旧承受着一股无名的压力。
“你对她……”唐榕望着许久不见的常仪韶,发挥了自己的八卦之心,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好的表述,只能“嗯”了一声,继续道,“那、那何延津……你不会是想复合吧?”
不只是唐榕,陆黎曾经这么想,就连何延津本身都抱有微末的希冀,以为常仪韶只是因为伤心另找寄托,从而游走在毁人与自毁之间,不得挣脱。
“不会。”常仪韶言简意赅。
唐榕听了这话长舒了一口气,她道:“那就好。”因为乐队的关系,她跟何延津相处的时间算是比较长,她也知道常仪韶帮何延津操刀一些作品。只是那会儿你情我愿,旁人说不得什么。至于前阵子爆出来的丑闻……她想,何延津大概是习惯当拿来主义者了。
齐喻并没有迟到太久,她行走起来步伐如风,冷峻的神情在遇到了旧友之后才如坚冰缓缓融化。
她无心探究常仪韶和谢青棠的旧事,只是望着唐榕道:“沈城那边待的怎么样?”
唐榕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道:“只要不谈设计图,一切都好。”齐喻勾起了她在工作上的不好回忆,以及某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她拍了拍脑袋,又道,“瞧我这记性!齐二,我在沈城还能遇到你的粉丝呢。前阵子接了一幅宣传图,甲方爸爸挑三拣四,末了还翻出你的旧作,指着说要这种画风。”
“噗嗤——”陆黎不厚道地笑出声。
唐榕愁眉苦脸的,又道:“还好不是她做主,是她的老父亲做主,不然我们团队头发都要掉光。画家和设计师之间,还是有天然的界限和代沟的,不是么?”
齐喻望着唐榕没有笑,她认真道:“我的粉丝很多。”
陆黎和唐榕两人都敷衍地颔首,齐喻的粉丝不多也不会卷起关于原创的新一轮大战。
故友相逢,过去的时光中总是留存着对方的影子,不免涉及许多旧事。其中就以常仪韶的最多,她本人坐在一侧,心不在焉,沉默寡言,偶尔才搭腔说一句“是”或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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