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苗家不是只剩一个老太太了吗?将来老太太没了,这秘方只要老五说是他的,那便是他的。
若你们笼络住老五,老五的不就是你们许家的吗?这不就相当于给家里请回来一尊财神爷金娃娃吗?”
许父许母虽然不信一碗米粉卖十两八两的事情,但想来有秘方是真的,老五在城里赚了钱应该也是真的。
于是等胖婶走了,两人越是寻思,心里越发火热,便后悔起来,许母好半天哼哧道:“上次凤花的丧事咱们都没露面,老五指不定心里怎么埋怨咱们呢?”
许父放下手里编了一半儿的簸箕,起身一撅一拐的从院里水缸舀水,咕嘟咕嘟喝了,长长的吐口气,这才对许母道:“咱们也是为了老五好。
咱家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连最起码的礼钱儿都拿不出,穿着寒酸的往跟前凑,难免让人看不起他。”
许母摸索着将脚下的竹篾往旁边推了推,顺着许父的话道:“再说了,若是咱们出现惹了苗家族人不快,他们让老五和凤花和离,老五便只能回村子里了。
在县城还有大房子住,有下人伺候,儿女都在身边,吃喝不愁,过的是神仙日子。
可回家呢?两孩子苗家必定是不给的。至于钱财,当初咱家没给老五嫁妆,归家苗家必定不会给老五太多钱财。
身无分文,还是个又懒又馋的二婚头,几兄弟挤一间屋。即便咱们不说,老五也不会想回来的。
都是为了他好,他心里肯定是明白。”
许父继续坐回来,可这次竹篾到了手里,却怎么都编不出整齐细致的簸箕了,好半晌他才道:“听着老五现在能做苗家的主了,不若咱们找人打听打听。
先不告诉几个孩子,免得他们惦记老五那里的银子,不好好干活儿。”
不出一天消息就打听出来了,是许父亲自问的村里赶牛车往来县城的小伙子,因为大碗米粉的事过于传奇,小伙子每天都能听一耳朵,许父问了,他便将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说了。
真真假假,听的许父心下又是焦灼,又是后悔。
夜间躺在炕上,悄悄和许母将打听来的都说了,最后才道:“老五赚钱是肯定的,没钱的人家读不起书,他现在都能读书了。
但我听着苗家肯定是亲家母做主的,而且亲家母将老五拿捏得死死的,要不然依照老五的性子,不能这般乖巧,早作妖了。”
许母被许父描绘的场景说的心神摇曳,可想想苗家那个穿金戴银,出入跟着两个丫鬟婆子,用下巴看人,眼睛里淬了毒的老太太,便心里发憷。
她没和亲家母打过交道,只不远不近的见了一面,还是被苗家下人五花大绑请去苗家,解释老四如何被换成老五的事情的。
只那一次,许母便做了整整一年的噩梦,直到时砚的两个孩子出生才好转。
她打心底里害怕苗家老太太,许父也不遑多让。在夫妻二人心里,苗家还是那个轻易就能要了他们小命,让他们仰望的苗家。
两人虽然惦记苗家的钱财,可也畏惧苗家老太太高高在上的姿态,那是和他们从小到大所见所闻完全不同的样子。
但这晚上,许家老大娶的那个寡妇生了许老大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带把儿的小子,出生后哭声嘹亮,彻底将老两口心里的那把火给烧起来了。
“烧火?许老板这火烧的确实地道,对火候的掌握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现在一天不喝你家这口汤啊,夜里心就跟那猫抓似的痒痒,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老板你这是将我给坑惨喽!”
时砚笑呵呵的应付客人:“周老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前儿个在街上遇到嫂子,嫂子还感谢我来着!
嫂子那才是敞亮人!人家可是当着我的面儿说了,宁可叫你兜儿里的钱儿进了我家米粉店,也比给了翠云楼的姑娘们好!
我啊可是应承了嫂子,尽量将老哥哥你兜里的钱儿给掏空!说不得回头嫂子高兴了,还能做一桌子好饭菜款待我呢!”
不管是店内还是店外的客人闻言都笑,周老板指着时砚说不出话,在众人的调笑声中甩着袖子大踏步离开了,背影还带着几分得意。
说起来这也不全是玩笑话,确实有些不算非常富裕的人家,喜欢时砚这里的一口米粉味儿,便要省钱儿来吃。
那手头平时还算宽裕,能去青楼楚馆消遣的人,取了食,自然舍了色。
家里人是宁肯叫他们有了钱就蛰摸点儿东西吃进肚里,也不想叫他们去那地方鬼混。
时砚将人送出铺子,像是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畏手畏脚的那对儿老夫妻似的,进店后该干嘛干嘛。
依照他对那对儿夫妻的了解,窝里横的特征十分明显,在几个儿女跟前那是一等一的能耐人,孩子们必须听他们的话,不听就是对不起他们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恩情,就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可到了外面,那是畏畏缩缩,能躲就躲,被人欺负到头上也放不出一个屁,人家打了左脸打右脸,他也敢怒不敢言,最多回家拉着几个孩子出出气。
就这样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没胆子在街上闹起来。
果然,一直等时砚关了店铺,坐上牛车,和刘二伯遛遛哒哒往回走,穿过热闹的街道,人流慢慢减少,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眼看着就要进苗家所在的巷子了,才听到颤颤巍巍喊老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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