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猜想:这书的主人可能是因为要带着两个孩子长途跋涉,所以没办法携带太多行李,因此将这些书留在这里。
巴尔教授可能也曾经嘱咐过柯克太太,说这些书本都是有价值的东西,请她不要丢弃,万一日后能遇到喜欢这些书的“有缘人”。
那位巴尔教授在她脑海里的形象顿时更加鲜明了一些。
她随手翻开一本书至扉页,只见上面有人用钢笔署名:“弗里德里克·巴尔,购于纽约,山姆书店。”
原来教授的全名是弗里德里克·巴尔。
罗兰抱着这本书,她已经接近完全勾勒出这个男人的全部形象。他亲切、随和,他不修边幅,有时甚至得说他是邋遢……但是他学富五车,涵养甚好,对学生们都很耐心……只不过在学术问题上,会坚持他自己的观点,怎么都不肯动摇……
贝思已经将另一本书籍上的灰尘掸去,轻轻地将封皮翻开。小姑娘轻轻地“啊”了一声,招呼罗兰:“乔,你看……”
贝思在书中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脸庞和五官算不上特别英俊,但是很有棱角,再戴上一副眼镜,就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令人着迷。
罗兰接过这张照片,翻过来看,立即见到一行同样字迹的署名:“弗里德里克·巴尔,摄于纽约,一八六六年六月十七日。”
照片中的人穿着一件厚呢子的外套——虽然这张照片摄于夏天。
罗兰猜想:要么那年夏天十分寒冷,要么就是这位教授确实囊中羞涩。
她放下照片,默默地和贝思一起,把房间收拾停当。
罗兰一面收拾,一面理顺自己的思路:在这个“原版位面”里,原作者的化身,乔,恐怕并没有真正遇到这样一位巴尔教授,至少没有和他面对面相处过。
但是这位教授留下的很多痕迹,足够让乔想象出这样一个
血肉丰满的人物。
接下来的日子里,发生的很多事都印证了她的这个猜想。
比如抵达的当天下午,罗兰和贝思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仆吃力地往五楼上提一筐煤炭——冬天就要来临,整栋房子里的壁炉都需要点着取暖。
罗兰和贝思见那名女仆太吃力,主动上前帮忙,女仆千恩万谢之余,擦一把头上的汗,说:“要是巴尔教授没回德国就好了。”
罗兰立即把巴尔教授想象成为一个可以放下一切架子,帮别人干体力活的好人。这种跨越阶层的热心肠,在位面里可并不多见。
又比如在这座大房子里的餐桌上,人们笑话某个人吃得快且多的时候,会笑他:“你怎么和巴尔教授一样?”
而这座房子里的孩子们则最喜欢将巴尔教授和其他人比较。
但柯克太太希望罗兰和贝思能作为家庭教师,管管这些孩子们的时候,这些小不点一起表示了抗议:“我们想要巴尔叔叔。”
还有一个小不点慢慢地爬到罗兰面前,逼得罗兰不得不把她抱起来。小东西却用糊了满手口水的小手拍拍罗兰的脸,问她:“巴尔叔叔去哪里了?”
罗兰:这……
她立即又自动给巴尔教授脑补了一个孩子王的形象。
最终,罗兰幸运地逃脱了独自担当家庭教师的可怕命运,她、贝思和另外一名女家庭教师一起接过了教养所有这些孩子的“重任”。
温柔细心的贝思每天会花上两个小时,带着一个女仆照料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
罗兰则负责给这些小不点们上“体育课”,带他们捉迷藏、扮演士兵列队、骑木马……当她接近被这些精力无限的小家伙耗尽体力的时候,会有另外一位年轻和善的女士来接她的班。
这位年轻女士见到罗兰狼狈的样子,会非常同情地安慰一句:“别怕,你现在这副样子比起巴尔教授那时,那可是好多了。”
罗兰:……
巴尔教授,您究竟是多著名(倒霉)的一个人物呀?
当然,在她听了所有这些故
事与评价之后,巴尔教授几乎已经活生生立在她脑海里了,尽管这个人物从未出现在她面前过。
他是一位作者凭空想象出来,但又有迹可循的一个,“真实”的人。
但因为没有真实出现过,一切美好而温存的优点,和那些诸如邋遢之类的小缺陷,就都能一一安排在这个人身上。
罗兰和贝思很快就都适应了这座大房子——这个小社会。
纽约是个奇妙的地方,这里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
这幢大房子里也是一样,人们带着各种各样的口音说着英语。
他们的身份与职业各不相同。有些人早出晚归,另一些人则完全反过来。
有些人天生带有乡村生活所赋予他们的热情,而另一些人,身上的纯真已经消磨殆尽,看人时满眼都是“都市人”所独有的冷漠。
这座房子里的大餐桌则是这个“小社会”的直接浓缩。
这座房子里每天供应一顿晚饭,限时供应,赶不上就没了。因此,在用餐时间,坐在餐厅里的大餐桌旁可以见到住在这里的几乎所有人。
刚开始时,贝思因为太过羞怯,十分害怕上桌和这么多人一起共进晚餐。
但是罗兰半强迫地拉着她一起去了。贝思坐下来的时候,觉得大餐桌边坐着的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吃饭,没什么人在看她。一颗年轻而忐忑的心,由此才渐渐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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