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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不借也罢。后日去城西钟山打猎,带上她。说话间,背影被层层纱帷越隔越淡。
    慕容璟和看着风将青纱chuī得dàng来dàng去,空气中徒留那人身上特有的幽香,神色间浮起一抹惆怅,低喃:那就继续做梦罢。说着蓦然翻身,将仍搂在怀中的女人压在了身上下,伸手去拨她微乱的鬓发。
    让本王看看,你究竟哪里勾起了她的兴趣他不正经地调笑,所有qíng绪尽收,又是那个醉生梦死的làngdàng王爷。
    眉林无意中对上那双色兮兮半眯着的眼,却不想看到的竟是两束清冷幽光,无qíng无绪。
    ******
    慕容璟和当然看不出眉林是哪里吸引了牧野落梅,不过却把她留在了自己的院中,连续两夜都让她陪侍在侧。睡着的时候手指仍然按在她的眉梢处,仿佛突然之间对她沉迷无比。
    白日的时候,眉林找了个机会照了下镜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眉梢与鬓角间有一粒米粒大的朱砂色平痣。她以前竟是从来也没发现过。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会如此迷恋一粒小痣,未免未免太孩子气了。
    再然后,她察觉到他的睡眠并不好,每晚都要折腾到筋疲力尽才会睡下。刚开始还以为他是热衷于男女qíng事,直到在某一次过程中不经意看到他冷静无波的双眼之后,留上心,才发现原来由始至终他都没投入过。似乎,做那些事他只为了入眠。而入了眠之后,哪怕是一个极细微的呼吸频率改变,都容易把他惊醒。
    眉林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
    她以前也常常这样,只因为也许一次的大意,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等她没了武功,突然就没有了这种顾虑,终于能够安眠至天亮。慕容璟和表面上看着光鲜放纵,没想到私底下竟也是如此时时小心,连一个平头百姓都不如。
    第三章(5)
    当然这种同qíng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眉林不会忘记自己的小命还攫在人家手中。看得出,牧野落梅对她已有所怀疑,这是当初在山林中选择回到慕容璟和身边必须要冒的险。但是她不得不回来,就算拿到的解药起效再慢,那至少还是解药。没有解药,她会死得很难看,曾经有无数前辈向她证明过这一点。
    定定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一角,眉林想到次日可能会面临的试探,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不太好。明明是同时被他带回来的,为什么阿玳就没她这么多麻烦?
    难道是不能太顺从?她心中疑惑,侧躺着的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的胸口贴着她的背心,呼吸平稳悠长,应当是已经睡熟了。有些粗糙的指腹执着地按在她的眉角,因为这个姿势,她近半张脸都被他温热的掌心盖着。不是很舒服,但也没到特别难以忍受的程度。只是整晚整晚亮着的烛光让她很不适应,无法睡沉。
    不能熄灯,不能与他面对面地睡,不能躺在他背后,不能翻身男人的怪癖很多,多到跟他睡在一起无庸置疑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同时也证明,男人的戒心很重。
    在明白到这一点之后,眉林不得不承认,自己打算在此地混解药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
    翌晨,当慕容璟和带着眉林到达与牧野落梅约定的地点时,竟看到旌旗猎猎铠甲森寒的肃杀场景。
    慕容璟和挑眉,揽着怀中的女人腰的手臂一紧,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怪声怪调地自语:这是要搞哪样名堂?
    与他的疑虑中带着兴味不同,眉林心中涌起qiáng烈的不祥,真想就这样逃开,而不是由着马蹄徐徐,眼睁睁看着离那些正在cao练的兵士越来越近。
    牧野落梅身着乌黑软甲,外披浅蓝色战袍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个手捧银色战甲的随从。更远处,让人意想不到出现在此的人物慕容玄烈一边由侍从给他扎紧战袍的系带,一边笑吟吟地向这边挥了挥手算是招呼。
    今日便让牧野看看,曾经威震群夷的战王是否还风采依旧。来至近处,牧野落梅淡淡道,示意仆从将战甲奉至慕容璟和的马前。虽然姿态冷傲淡漠,但是她眼中的期待却是难以掩饰。
    哪知慕容璟和连看也不看那战甲一眼,一拽缰绳,绕开两人继续往前。
    往事已矣。如今本王佳人在怀,美酒金樽,可不比那枕戈待旦的日子逍遥快活,梅将军休要让我再去重温旧梦。这是第一次,眉林听到他用这样疏离的语气跟牧野落梅说话,意外之余也有些吃惊,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他竟然也曾驰骋沙场,号令三军。
    显然牧野落梅从来没被这样涮过面子,站在原地脸忽红忽白,好一会儿才掉转马头追上去,怒道:璟和,难道你要一直这样消沉堕落下去?
    慕容璟和身体微僵,回头,看到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不由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一把勾过眉林的脖子,在那白嫩的脸蛋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满眼怀念地感叹:你很久不叫这个名字了。既然你想要,那我就穿吧。要是父皇降罪下来,我只好承认惧内了。
    要不是脸被啃得又疼又麻,加上自己身分不对,眉林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要穿就快穿,哪来那么多废话。牧野落梅没好气地道,但并没因为在口头上被占便宜而生气,显然因为他的妥协而心qíng大好。
    璟和不必担心父皇,梅将军已经请示过了。慕容玄烈已穿好战袍,一边调整腰上长剑,一边走过来。
    慕容璟和无奈,只好抱着眉林跳下马,先让眉林见过礼,自己才开口问:大皇兄怎的也来了?
    慕容玄烈一笑,亲自上前取过待者手中的战甲抖开,助他穿上,同时笑道:梅将军要玩一个极有趣的游戏,为兄怎能错过。
    游戏一直安静呆在旁边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眉林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打了个寒战,直觉这个游戏少不了自己的戏份。
    慕容璟和看向她,不悦地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本王更衣!
    慕容玄烈淡笑依旧,微微退开,让出了位置。
    如果没有大殿下进言,陛下又怎会答允将战俘全权jiāo予微臣处理。牧野落梅道。
    随着她的话,眉林才注意到现场除了着装整齐的士兵外,还有另外一群衣衫褴褛,神色惶惶的人。他们手脚都被缚串在一起,圈在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总有三四百人。
    慕容璟和扫了那边一眼,皱眉问:倒底是什么游戏,值得你们恭维来恭维去的?话中满满的酸意,让人知道他心qíng很不好。只有接替慕容玄烈在给他系腰带的眉林留意到那半垂的眼中,其实没有任何qíng绪。
    牧野落梅看他差不多已经穿戴妥当,不由仔细端详起来,企图从戎装打扮的他身上寻找到一丝半毫当年的影子。然而慕容璟和jīng神萎靡,气色不佳,被银光熠熠的战甲一衬,反而把那一点英俊的感觉也给掩没了,更显得平庸猥琐。
    美眸里浮起浓浓的失望,她别开头,淡淡道:与其留着战俘làng费粮食,不若用之来练军。说到这,她终究没忍住满心的怨气,责备道:酒色已磨光了你的志气!
    说完这句,她泄愤似的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如风般卷往排列整齐的士兵队伍。
    慕容玄烈摇头,梅将军如此烈xing,想要抱得美人归,璟和你可得加把劲了。丢下这一句,他也悠然往那边走去。
    慕容璟和抬起头,眯眼看向正在向士兵训话的女子,朝阳越过绿色的山林照在她的身上,让她耀眼得像是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他自嘲地一笑,蓦地抱住仍站在面前的眉林,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下,一脸的委屈:本王被嫌弃了呀,怎么办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埋头在她颈间又蹭又拱,占足便宜。
    眉林必须努力才能让自己站稳,知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回应,于是沉默地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发呆。
    第四章(1)
    天高地阔,层林尽染,南雁逐风。
    对于炎国受训的士卒来说这是一个让人心qíng振奋的天气;对于狩猎者来说,这是一个预示着丰收的季节;对于秋江之战的战俘来说,这是一个给了人生存机会和希望,同时也面临着死亡的不可抗拒的处置方式。
    但是对于眉林来说,这绝对是悲惨的一天。如果说那些南越人是因为被俘所以不得不供炎军驱役,成为他们训练的辅助品,那么她不过是一个王府小小的侍寝女,为什么也会招致这样的待遇?
    有些郁悴的靠坐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松树枝桠上,眉林摘了个松果,一层一层地剥着里面的松子,心里则把牧野落梅慕容璟和乃至暗厂以及暗厂主人给骂了一个遍。
    原来牧野落梅所谓的游戏就是将那些俘虏放入山林,只准他们往山林中逃,两个时辰之后,她手下的兵才入林追猎,以人头计数行赏。至于眉林,按牧野落梅的说法就是,她想知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怎么样在危机四伏的状况下生存,这有利于她对士兵进行针对xing的训练。
    不就是因为那次从山林中没受一点损伤出来而被怀疑了嘛。眉林撇了撇唇,有些无奈。想到临入山林前,牧野落梅将她叫到一边,叽哩咕噜说了句话,见她没反应,立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说: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不会被本将捉到。
    就算那个时候没反应过来,在过了这么久,眉林也该想到自己不会西燕语的事已被揭穿。牧野落梅当时说的那句话不就是西燕语,就算不懂,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也能猜到。看来这次想不逃命都不行了。
    至于慕容璟和
    她摇头将这个人抛出脑海,目光落向已爬过中天往西边坠落的太阳,知道那些士兵应该已经追近了。在临入山林前她仔细打量过那些将士,从其显露出来的jīng气神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士兵,要跟他们比脚力,就算是先走两个时辰也是比不过的。所以她并没有像其他俘虏一样拼命地赶路,而是边走边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但是她突然想到慕容玄烈带着的那头海冬青,不由往天空中看去。
    天空青蓝,除了几缕飘着的云絮外,并没看到鸟雀的踪迹,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磕开一个松子,尝到里面满含油脂的核ròu,香味在舌尖上弥漫。
    活着真好。眉林感慨。穿过挡住自己的枝叶,看到两个衣不避体的男人相互掺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岩石那边走过来。她记得他们是跑在她前头的,看样子是迷路了,否则怎么又绕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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