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低声道。
    战奕侧头，微弱灯光下隐约可见女人的轮廓，熟悉而模糊的样子。思念多时的人尽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给了他勇气，战奕心中一个冲动，蓦然抓住了方沐沐的手。
    方沐沐一惊，下意识想要挣开，可是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没能成功。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男人侧首在她的耳边道。
    耳鬓厮磨般的私语，让她的脸颊有些热，“放手。”
    “我不放又能如何？”男人挑衅道。
    方沐沐心如擂鼓，“这里不是我们吵架的场合，放手。”
    战奕握着女人纤柔的手，力气却更加加大了，“托你的福，我最近过的很凄惨，如果你告诉我你每天都能好好睡觉好好工作，那我就要很失望了。”
    “是吗？”方沐沐也侧首，昏暗的光线下，再加上墨镜的效果加持，面前男人很成功地与黑暗融为一体，让她没办法仔细端详这个让自己思念又痛恨的男人，“那可真的要让你失望了，自从说出我想说的话以后，没有了负担我明天都过的很好。”
    男人有几秒钟的沉默，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就连口吻里都带着低沉，“是吗……你过的好就好……”
    方沐沐一怔。
    灯光在此时突然大盛，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舞台上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
    方沐沐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这一次男人没有再阻拦。
    “……谢谢小朋友们为我们带来的《the sound of slience》，正如这首曲子所表达的，三年时光悄然而过，此刻也到了说分别的时候……”
    毕业典礼结束后时间尚早。太阳仍旧如火如荼地炙烤着大地，所有人从礼堂走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皱起了脸，因为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孩子们一个个的穿着学士服，手里抱着毕业证书从礼堂里奔跑出来，相互追逐着玩闹，完全不觉得毕业有什么伤感。他们心里想的只是快点长大，想要迫不及待地看看自己小学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想去结交新的好玩的朋友。
    “宁宁妈妈。”
    方沐沐回头，看见bruno的妈妈向这里快走了两步，女家长的姿态十分贤淑优雅，“我听bruno说，宁宁的小学也要去艾嘉？正好我们为bruno选的学校也是那里，私下有空一起聚一聚吧，可以互相交流一下孩子的教育。”
    可以看出，眼前的这位女家长与校门口的那个女人是不同的，眼前的女人眼里没有私欲。bruno妈妈或许是看她还比较顺眼，只是想单纯地和她交个朋友。可惜，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往外泄露的，更遑论什么结交朋友。
    “抱歉啊bruno妈妈，我工作很忙，接孩子都是挤时间出来，恐怕没空和您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方沐沐拒绝道。
    女人被如此赤裸裸的拒绝，脸上显得有些错愕。毕竟就算是真的不想，也可以先答应下来事后再推脱，像方沐沐这种一点余地也不留地拒绝，着实让人下不来台。
    方沐沐实在是有苦难言，她倒是想先撒个谎事后再推脱，但是一旦答应下来了，礼节性的总要互通姓名和联系方式，到时候只怕会更尴尬。看着场面这么僵硬，战奕则在一旁站着，没有丝毫帮助的意思。
    bruno的爸爸出来圆场，“早就听bruno说，宁宁的爸妈工作非常忙，是我们唐突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孩子的教育吧。外面热，那我们就先带着bruno先回去了。”
    方沐沐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再看身边男人，自始至终都像个哑巴聋子一样没有任何表示，好像这一切和他没关系一样。方沐沐想起给暗中被男人握住的手，还有男人那些低沉的危险的声音……眼前骄阳遍洒大地，那些黑暗中发生的事也随着阳光烟消云散，好似一切从没发生过。
    莫中流早就带着人等在了校门口，只待毕业典礼结束就带战宁回家。
    “少爷，少夫人，小少爷。”看着一家三口从学校里出来，莫中流弯了弯腰打招呼道。
    “嗯。”战奕点点头，“宁宁你和莫叔回家，我回公司了。”
    “好的爸爸。”战宁身上穿着小号的学士服，胸前抱着自己的毕业证书，背后背着大大的书包，乖乖道。
    战奕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离开了。
    “我也该回片场了。”方沐沐拍了拍战宁的肩膀，“艾嘉的入学考试范畴我已经给莫叔了，你抽空要准备入学考试知道吗？”
    “不用准备。”战宁一脸自信，“我已经看过那个考试范畴了，以我的成绩想要入学轻而易举。”
    哎呀呀这孩子，才几岁就这么骄傲，这个毛病得治。
    “是吗？你既然这么说，我抽空要考你的。”方沐沐给战宁紧弦，“你今天在我面前说大话，到时候通不过我的考核就要丢脸了哦。”
    战宁确实是从小就被众星拱月搬长大的，不仅在家里，在学校里也是如此。不论身家还是成绩，他在学校中都是佼佼者，加上被战奕管得紧，各种艺术性课程也没有拉下，整个活脱脱文武兼备的小王子。
    “啊，你要考我啊？”战宁有点蔫，“那你什么时候考啊？”
    “嗯……”方沐沐想了想，“一个月之后吧，我抽空要准备准备考核题目，你也趁这个时间好好复习知道吗？”
    “好，一个月就一个月！”战宁燃起斗志，“一个月后你尽管来考吧，我肯定能通过！”
    “快去车里吧，别热坏了。”莫中流慈爱地摸了摸战宁的脑袋。
    “哦。”战宁点头，临上车前还不忘嘱咐方沐沐，“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啊，别让我准备好了你又不考我了。”
    “放心，我一定说话算话。”方沐沐信誓旦旦。
    战宁这才放心的进到了车里。
    “虽然小少爷刚开始听您要考他，看起来有些蔫蔫的不乐意的样子，但是他其实非常期待您的考试。”莫中流鼓励地笑道，“老师也好，我们这些照顾他的管家保姆也好，始终都是外人，您和少爷才是他的至亲。少爷工作忙对孩子管的少，没有父母的管束，宁宁其实有时候很失落的。”
    方沐沐看了看战宁的方向，男孩在车里正在透过窗户往这里看，似乎是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有莫叔的话，我心里就放心多了。对于宁宁来讲，我只能算是个半路的母亲，管束太过担心他有逆反心理，管束不足又怕对他尽不到责任，很担心自己把握不住其中的尺度。”
    “其实在我看来，虽然您和小少爷没有血缘关系，但您就是小少爷的亲生母亲。”莫中流道，“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父母对待孩子的心如何我很清楚，我能感觉得到您很关爱小少爷。有这份心，其他的事您不用担心太多，您一定能做个好母亲的。”
    “谢谢莫叔。”
    “您客气了。”莫中流犹豫犹豫，“只是有件事，其实我不该过问的，但最近少爷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方沐沐已经猜测到莫中流想说什么。
    “……总是不怎么吃东西，睡眠时间也很少，最近人已经瘦了一圈了。”莫中流叹气，“刚才看您和少爷谁也不理谁，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难受，少爷那边我不敢劝，只能在您这边劝一劝了。少夫人，少爷真的很在乎您，小少爷也很喜欢您。虽然不知道您和少爷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是你们的缘分真的很难得，这样难得的缘分，不要轻易就放手啊……”
    方沐沐驱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耳边回荡的都是莫中流劝解的话。
    “……等您到了我这个岁数您就会明白，很多当时看起来痛苦无比、无法接受的事，都不过是一场人生经历而已。年老的时候回首，如果当时的伴侣还在一起，或许到时候的你们还会互相调侃年轻时候干过的蠢事……”
    “……最重要的，是确认彼此的感情。所谓白头偕老、相濡以沫，两人之间经历的不仅仅是外界的变故，还有彼此之间的消磨。几十年的人生能相伴到最后，是一定会需要忍耐和包容的……”
    “呲！”一脸黑色的轿车擦着她的车窗滑了过来！
    方沐沐心惊肉跳，连忙打方向盘！在一阵刺耳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声之后，两辆车子终于回归正常车道。
    “高速路上不要命了！自己想死别拽上别人！”刚才差点和方沐沐撞上的车子，从副驾驶冒出一个人往后抛了这么一句。
    方沐沐揉了揉乱跳的心口长舒一口气，她有点走神，不能再开了，得下高速歇一歇了。
    这里已经是郊外，最近的服务站也要开车半个小时，现在的状态再开半小时有些危险。于是她只能就近下高速，在盘山般的公路上绕了两圈后又行驶了约莫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个歇脚的地方——火车站。
    火车站很小，建设也有些简陋，站边的餐厅也都只是小饭馆。
    想到自己中午一直没有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方沐沐决定去饭馆里打包点吃的回车上吃。
    饭馆的品类倒是很丰富，面馆、小吃、快餐……应有尽有。方沐沐进了一家做板面的馆子，刚进门坐下，只见对面餐桌上的一个女人正戴上口罩站起来。
    方沐沐的心里一跳。
    那个人，怎么有点像方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