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正是茶餐厅生意最好的时候，又是c市久负盛名的茶餐厅，里里外外都是人，里边早已没有空位，平时生意好也不接受预订，这会儿过来只能暂时在收银台附近的空座排队候着。
    冯琼琼拿到号码牌时，前面还有十桌人在排着队。
    乔时平时吃东西闲排队费事，都是哪儿人少往哪儿去，从没见过这阵仗，忍不住扯了扯冯琼琼衣服，“真有这么好吃啊？”
    “那当然，要不然都闲着没事干啊。”冯琼琼从叠着的塑料凳上抽出两张，并排摆着，一人一张，与乔时在那坐着等。
    乔时等着也是有些无聊，摸出手机玩了会儿，线上没什么人。工作时间沈遇更不可能会在线，现在就她一个大闲人。
    乔时玩了会儿也没意思，收了手机四处张望，打量这茶餐厅内部摆设。
    里面是很中式的装修风格，很高端大气的感觉，让门口易拉宝摆放的动漫招聘海报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乔时不觉往招聘海报看了眼，刚好有人进来，盯着海报看。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藏青色的棉袄，矮胖的身材，被阳光晒得黑黄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满是沧桑和憔悴，人看着却有些熟悉，乔时回想了会儿便想起了上次在徐家村，沈遇与她下楼吃饭，指着那群热情围拢过来的大妈大婶的事儿，她似乎是叫“琴姨”来着。
    当时只是打了声招呼，不熟，乔时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琴姨已转身走向收银台，拘谨地绞着手，有些不自在地问前台，“请问你们现在还招洗碗工吗？”
    “招啊。”前台妹子应完时从桌上抽出一个本子，头也没抬，“什么名字，哪里人，几岁，以前做过吗？”
    “我叫吴月琴，今年五十二岁，之前在别的饭店洗过几年碗。”
    前台妹子点点头，利落地在本子上写了写，“有经验就行，先试工两天，能接受吗？”
    琴姨马上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呢？”
    “今天就行。”前台妹子合上本子，看向她，“带身份证了吗？我先拿去复印一份，试工通过了得给你做个工牌。”
    “带了带了。”琴姨边应着，边将龟裂的手深入棉衣口袋，抖抖索索地掏出个小塑料袋，一层层剥开，抽出了包裹在里面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前台妹子伸手接过，扫了眼，目光顿住，而后转向琴姨，“你是安城的啊。”
    琴姨是知道当地人歧视安城的，脸当下僵住了，小声问道，“这个……不行吗？”
    前台妹子摇着头将身份证还给了她，“大婶……这个入职的事其实得主管和你谈过才行呢，主管今天不在，要不你先回去，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琴姨眼里的神采陡然暗了下来，“这样啊……那我先给你留个电话，你回头通知我？”
    前天妹子点点头，一把将本子和笔甩在她面前，“您留吧。”
    琴姨拿起笔，颤颤巍巍地在本子上留下了一串号码，看得出来是不常握笔的人，写起字来手有些抖，一笔一划写得用力又认真，写完时羞涩地冲前台妹子一笑，“麻烦妹子了。”
    前台妹子略略颔首，也没说话，一把拿过本子和笔便扔在了一边。
    琴姨神色有些黯然，收起身份证，尴尬地笑笑后便转过了身，往门外走去。
    她的背影有些佝偻，五十出头的人却看着像六十好几的人。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乔时鼻子有些发酸，不自觉往前台瞥了眼，前台妹子正拿起本子，利落地撕下最上面的纸张，揉成一团，扔一边垃圾桶了。
    乔时记得，那上面是刚琴姨留下的电话号码。
    她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正要出声叫住琴姨，没想着一道声音比她更快，远远一声“琴姨”，音落，宋励高大的身影已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出来。
    他没看到她，只径自走向了刚走到易拉宝旁的琴姨。
    琴姨闻声回头，看到宋励时笑着打了声招呼，“阿励啊。来吃饭吗？”
    “嗯。”宋励淡应，“琴姨来找工作？”
    琴姨局促地点点头，“十三和他媳妇儿都在这边做事，让我过来帮忙带带小佳，小佳白天去幼儿园了，我一个人在家闲着遭嫌弃，出来找点事做。”
    宋励皱眉，“这边洗碗的话得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你抽得出时间照顾小佳？”
    琴姨尴尬笑笑，“小佳她妈下午五点下班了，可以去接她，我就早上起来给他们做做饭和送小孩去学校，白天和晚上没什么事。”
    宋励扭头往前台瞥了眼，“没应聘上？”
    琴姨不大笑得出来了，“得等主管通知呢。”
    “这样吧，我那边还缺个人，你不嫌弃的话你先去试几天。”宋励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手指了指对面不远的“听风”，“就那边，你过去找名片上这个人，就说是我让你过去的。”
    “这怎么好意思。”琴姨不大好意思地接过名片，看了眼，“实在太麻烦你了。”
    宋励浅笑，“没事。”
    琴姨千恩万谢地将名片收了起来，正准备走，眼角余光瞥见站在宋励身后不远的乔时，很是意外，“乔小姐？”
    宋励下意识回头，看到乔时时不觉一笑，“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回家了？”
    “和朋友过来旅游。”乔时也微笑着回了句，看向琴姨，有些意外于她还记得她，也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宋励略意外，“你们竟也认识啊。”
    琴姨笑，“沈遇他家姑娘，前段时间两人一起来徐家村，见过一面。”
    宋励只笑着不应。
    琴姨还惦记着找工作的事，和两人打过招呼后，道了声别，便往对面“听风”走去了。
    乔时有些意外宋励会给琴姨安排工作，上次乔燕过来找他，他似乎也给她安排了工作，这会儿人还在他底下做事，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她正兀自琢磨着时，宋励已转身看她，“过来吃饭？”
    乔时点点头，“对啊。没想到你也在这，真巧。”
    宋励笑笑，“是挺巧。”
    视线落在起身正准备走过来的冯琼琼身上，“你朋友？”
    乔时点头，在冯琼琼走过来时，给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冯琼琼打量着宋励，而后微笑，“宋先生，久仰！”
    还冲他伸出了手。
    宋励也就伸手与她交握了下，“冯小姐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啊，这久仰怎么说？”
    冯琼琼笑着指了指乔时，“之前有听乔乔提过你。”
    宋励挑眉，“哦？”
    侧眸看乔时。
    冯琼琼的话和他的眼神让乔时有些尴尬，容易造成误解，也就坦然笑笑，“就上次徐家村车祸那事，和琼琼提了下。她这人英雄情结比较重，老说想见见大英雄呢。”
    手肘不动声色地撞了撞冯琼琼，让她别胡乱说话。
    冯琼琼也自知刚才说错话了，笑着接过了话茬，“那次真的幸好有宋先生在，一直想见见您来着。”
    宋励笑笑，“应该的。”
    往她们座位瞥了眼，“还在排队吗？我在里面开了一桌，要不一起进去坐坐？”
    冯琼琼没等乔时应已笑着接过了话，“好啊。”
    乔时也只好顺着话尾道，“好啊。”
    两手习惯性地交叉住，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显得尤其醒目。
    宋励视线不易瞥到，略略停顿，而后转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