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如稚子幼童般地哭了起来,嘴里零零碎碎地各种念叨,向龙渊尽述心中的委屈难过。
龙渊微微错愕,而后抬手轻轻拍他的脑袋:“乖。”
哪怕陆宁初提到“我大师兄死了”、“是我没保护好他”,他的动作也只稍稍停顿,便又继续。
风雪渐大。
思及陆宁初总是冰凉的手,龙渊道:“先回屋。”
陆宁初却不理他,继续哭自己的。
龙渊只能加重力道拍拍他,哄道:“陆……宁初,我们先回屋。”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也吓了龙渊一跳。
陆宁初竟突然跳起,双腿盘上他的腰侧,干脆挂到了他身上。他依旧埋着脑袋,闷声闷气地嘤嘤呜呜:“要你抱我……”
龙渊只能托住他,抱着人进了屋。
进屋之后,陆宁初仍是树熊似的挂在龙渊身上不肯下来,龙渊便坐到了床上。
软禁期间,饮食以辟谷丹抵之,不需旁人送饭。故陆宁初一会愧疚李云琅之死,一会骂骂咧咧,竟是哭到了天色暗下。
“……明明是袁林要杀洛水宗那些人,我杀了他,是救了他们,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
“……什么堕入魔道,他们就是嫉妒,看不得我比他们厉害!……”
龙渊不厌其烦地哄着:“嗯,是他们不好。”
“龙渊。”陆宁初忽地蹭蹭龙渊颈侧,“我想睡觉。”
“那便睡。”龙渊欲把他放到床上。
陆宁初却抗拒他的动作,抱他更紧。
“要你抱着。”
龙渊和他一块躺下,又听一直黏在他怀里的人道:“你抱得再紧点好不好?”
龙渊依言为之。
然而陆宁初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又道:“再紧一点。”
反复几次之后,两人的身体几乎尽可能地纠缠在了一起。
但陆宁初仍是不满意,委屈兮兮地扁扁嘴,又道:“龙渊,你变成原型好不好?”
龙渊定定看他,瞌眼藏起眼中无奈,默然化作一条水桶粗的黑龙。床铺太小,他只能盘起身躯,但即便如此,陆宁初还是被挤到了边缘。
他欲把龙身变得再小些,却见陆宁初毫无迟疑地爬进他盘起的身躯中间,跟飞鸟还巢似的窝好,又对他的龙首伸手。
“抱。”
龙渊:“……”
他总觉得,陆宁初似乎有些过于熟练。不过,他还是把龙首伸至陆宁初面前,任他抱入怀中。
陆宁初抱好了龙渊的龙脑袋,把头枕到龙首周围的颈毛里,才终于消停。
他这几日困顿绝望,就算入睡也睡不太好,精神十分差劲。故此时抱好龙渊,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俨然甚是心安。
血色龙眸中有复杂神色闪过。龙渊轻轻游动龙身,将其中年轻剑修盘得更紧一些,而后又摆动龙尾,勾起床脚被褥盖至其身,用龙尾压住,才合上龙眸。
这般黏人,连不告而别之过,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难得一夜好眠。
陆宁初醒来,龙渊也立刻睁眼。
然,不待他反应,他便被抱着亲了下龙角,然后陆宁初又把脸埋回他的颈毛,一边蹭一边软软地喊:“龙渊……”
龙渊:“……”
龙渊只觉得要了命。
他几乎是僵硬地等到了陆宁初清醒。
但即便清醒了,陆宁初还是用满是依赖的语气,软软喊他:“龙渊……”
龙渊想起之前陆宁初狠绝的撩阴脚,只觉得更加上头,努力定了定神,试图维持理智:“你哪来的龙鳞?”
陆宁初脸上顿时浮现得意的窃笑:“我从你床上找出来的。”
如人会掉发一般,龙也会褪鳞。
昨日抱住陆宁初时,龙渊就发现他藏了一个锦囊的龙鳞。这般行为,令他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故,此时他便忍不住问:“藏我的龙鳞做什么?”
“我会想你啊!”陆宁初答得理直气壮。
龙渊:“……”
黑龙默默扭开龙首,又在陆宁初抱着他嘿嘿笑时,突然出声:“要不要和我回厄乱岭?”
陆宁初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
龙渊回首看他,道:“现在的情况,不在于你能否自证清白,而是有人想要你死。”
他暗中观察着陆宁初,自然也会留意事情的发展。
陆宁初俯身倚在龙首上,轻声道:“我知道。”
“但,我还想试一试。”
他之前情绪失控,甚至生出了顺命而为的想法,但见到龙渊后,他却又不愿意了。
他不舍得。
前世龙渊在将死之时,都还要自剖心脏,拼尽全力地想让他活下去,他怎么能在不过开始的时候做了逃兵。李云琅之死虽已不可挽回,但他还有离恨天,还有龙渊。
所以,他想再试一试,再试试能不能找出仇敌真身。
现在的状况是很糟糕没错,但前世他是因“杀害证人”才被定罪。今世没有这项罪名,他是口说无凭,洛水宗亦是口说无凭,这般情况,不足以定他罪名。袁林死于他手虽不能否认,但若以此追究于他,此次在织梦灵境中折损弟子的宗门,少不得也要问别人的罪。
罪名难定,按前世仇敌不依不饶的做派,今世他定然还会有所动作。
何况,冷静下来后,他倒是又想到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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