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灵芝也才起不久,正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她们几个一路闹着过来,她不觉好奇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马秀菊便把方才的话同汪灵芝说了一遍,汪灵芝却比邓紫祺爽快多,听罢就起身道:“既然几位妹妹都有话说,也不多我一个,走,咱们找额娘评理去。”
郑红缨心头暗喜,正想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她们四人约齐了,各自带着各房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仿佛兴师问罪一般,就往老夫人房中去了。
三房冯玉镜就住在老夫人对面的倒座抱厦里,这也是老夫人体恤她,生怕她们母子离开自己的眼皮底,过得越发不如。
她今日着人送了廷皋去私塾,正因早起无事,靠窗逗弄着笼子里的一只白皮绿头鹦哥,两个丫鬟亦是早早就在院子里洒扫了。
闻听脚步声,冯玉镜便靠窗往外看去,只看见四房五房六房七房几个人,说说讲讲就往老夫人那里去了。
她暗暗奇怪,虽然各房请安时每日例行的公事,但是像今日这般统一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到。冯玉镜直觉不好,遂叫过来扫地的丫鬟问道:“那边四奶奶她们做什么呢?”
小丫鬟道:“不知道呢,没听大清。”
冯玉镜略略沉吟,将手里的一把小米撒在鸟笼子里,自己理了理衣服,喊上丫鬟道:“走,去给老夫人请安。”
丫鬟们搀扶着她也到了正房,还未进门,就听得屋里头马秀菊在诉苦:“额娘,咱们家可是最重诗书的,从来都没在笔墨上苛刻过。如今这八妹妹一来,把笔墨折现,添到个人房里让自行采买,一月就那么几两,先生们布置的课业又那么多,哪里够用?”
冯玉镜听到这里,忙把脚步顿住,扶着门框子又听四房里也说起笔墨纸砚的事,她咬了咬唇,忽的抬手嘘了一声,示意丫鬟们轻声,转身就蹑手蹑脚离了正房。
丫鬟们不明所以,忙都跟上她小声问道:“奶奶这是要去哪里?”
冯玉镜脚步急匆,却顾不得说话,一径往敏瑜住的八房走去。
到了院子,敏瑜果然还没走开,跟着敏瑜的莲儿瞧见冯玉镜她们,愣了一下才忙道:“给三奶奶请安。”
冯玉镜便问她:“你们奶奶呢?”
莲儿道:“奶奶在屋里漱口呢。”
冯玉镜也不多说,直直走进门里去。
敏瑜漱完口才取了帕子擦手,一转头看见冯玉镜,忙就站起身笑迎上去:“三姐姐怎么起的这般早?”
冯玉镜脸上却一片忧忡,拉着敏瑜的手道:“妹妹,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敏瑜见她神情奇怪,正不知她要说什么,便摆摆手,让莲儿和两个小丫鬟都下去,只留了璎珞和苁蓉两人,道:“姐姐要对我说什么?”
冯玉镜知道苁蓉和璎珞都算是敏瑜的心腹,倒也不瞒她们,忙道:“我刚才在屋里,瞧见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和七妹妹都往额娘房里请安去了,我想她几人难得一块来,就也带了人要去给额娘请安。谁知走到门口,就听见四妹妹和七妹妹在额娘面前告妹妹你的状呢。”
“告我的状,我能有什么状?”
敏瑜这倒惊讶了,这几日她忙里忙外,连老夫人那里都去的少了,更别说其他房里了,怎么就告她的状了?
冯玉镜就接着说道:“这话还得从妹妹裁了笔墨支出这一项说起,我方才只听见七妹妹说,妹妹你把笔墨纸砚这一项单列出来,不用公中的银子采买,给她们各房的月例又那么少,嚷嚷着不够用呢。”
“每个月五两的银子,比大丫鬟们的月份钱还多二三两,哪里不够用?”
敏瑜倒是好笑起来,她又不是没读过书的人,正是知道笔墨纸砚的精贵,才特意多批了一些。想不到最后还要说她的不是,她不禁扭过头问冯玉镜:“三姐姐,你们廷皋可说过笔墨不够用?”
冯玉镜摇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妹妹拨下来的那五两银子,如今也不过才用了一两。这个月本就过了泰半,按理七妹妹也不该哭这个穷啊。”
☆、第九十四章 进村
第九十四章 进村
敏瑜也满心好奇,就问冯玉镜:“廷皋今儿上私塾去了吗?”
冯玉镜道:“一早就让小子们领着去了,妹妹要找他吗?”
敏瑜道:“他在私塾里和廷珅都是一样的老师教着,廷珅又比他小三岁,总不可能在笔墨支出上廷珅比他还多。今儿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三姐姐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以防别人起疑心,额娘那里我等会子再过去,先去私塾问清了先生再说。”
“这样也好。”冯玉镜知道她怕这会子去老夫人那里,迎面顶着四房五房她们,反生不快,自己便带了丫鬟,照旧原路回去了。
敏瑜待她一走,就向苁蓉说道:“如今在咱们家教课的是哪位先生?”
苁蓉说了当地一位名儒的字号,敏瑜道:“那就让人把先生请了来,我有话要问先生呢。”
“是。”
苁蓉出去喊了小厮去请先生,过不多时,先生授完课,闻听内宅夫人有请,便让廷羽看着弟弟们写顺朱儿,自己忙跟着人到议事厅。
敏瑜隔着帘子请人给先生赐坐,又着人奉上茶,方道:“先生辛苦,我今日找先生来,只有一事问先生,还请先生务必说实话。”
那先生忙摆着手:“不敢,不敢,夫人问话,毕某定当如实回禀,不敢有半句假话。”
敏瑜笑道:“先生不必紧张,我要问只是一些小事罢了。听闻家塾中一直由先生尽心教着几位孙少爷,正好前儿府里要采买笔墨纸砚,拿不定需买多少,还要问先生,平日里孙少爷们大概开销多少?”
先生不想她是问这个,垂首沉思片刻,才道:“回夫人,孙少爷们都是极其聪明伶俐的人,一篇文章教不上几回,就会读会写了,若论平日开销,大抵一月二三两的银子足够了。这还是毕某往多了说的,盖因少爷们出身不凡,一切用度都挑的上品,若是寻常私塾,只怕一个月一两银子都用不完。”
“哦?”敏瑜低头算了算,又问他,“我这里每月拨给孙少爷的都是五两银子,听见人说还有不够用的,我就很奇怪。如今连先生都说一月二三两足够,可见这竟不是我苛刻了,只是不知他们怎地就不够用了呢?”
毕先生笑着反问:“不知是哪一位孙少爷笔墨钱不够用?要是廷芳廷之两位孙少爷,那毕某就无话可说了。”
敏瑜咦了一声,奇怪道:“先生何出此言?”
毕先生道:“夫人或许有所不知,廷芳廷之两位孙少爷虽聪慧,但在私塾却极其顽劣,无有一日不寻是非。这倒也罢了,只是学堂里的弟子,大多与他两个同龄,玩闹起来撕毁纸张,摔坏笔墨的事常有,纵然跟着的人禁止得了一回,却禁止不了第二回。且又有些子弟,原不是府里各房奶奶的孩子,而是与侯府沾亲带故的亲戚家的孩子,趁乱拿了少爷们东西的事也不是没有。又或者少爷们一时高兴,便都给了他们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就难怪了。”
敏瑜松口气,只要不是她给的钱少就没问题。
这群熊孩子,拿着笔墨纸砚当玩具不说,还胳膊肘朝外拐,怨道四姐姐和七姐姐她们都嚷嚷着银子不够用呢。瞧瞧,就凭着这个又仍又送的劲头,哪怕一个月每人十两银子呢,也不够糟蹋的。
她坐着暗自想了一想,毕先生看她不说话,便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毕某就先回去了,今儿还有一页书未读,我若不回去,学堂里定然又要闹翻天了。”
“哦,我没什么事了,先生请回吧。”
敏瑜说着就要着人送客,没等毕先生走出门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就张口叫住他:“先生留步。”
毕先生赶紧回身站定道:“夫人有话请讲。”
敏瑜便站起身来:“左右我今儿无事,就越矩麻烦先生一回,今日的书就讲到这里,还请先生回去告诉你的学生们,就说我放他们半天的假,要带他们出城去玩呢。”
“这……夫人,这不大合适吧?”
毕先生迟迟疑疑,摸不清楚敏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道:“我每日里拿了府里的薪俸,原该尽心教导,夫人无缘无故放他们半日的假,这学业岂不是落下了?”
“先生放心,这半日说是给他们放假,其实我正要给他们上一堂别开生面的课呢。”
敏瑜说得神秘,毕先生不免疑惑:“敢问夫人要给他们上什么课?”
敏瑜笑笑,没回答他,却只让人送先生回去,又另喊了两个小厮来,吩咐去套骡子车,备马备轿。却使唤莲儿:“去找个人问问八爷在哪儿,若他无事,就说我找他呢。”
“哎。”莲儿嘴里答应,忙不迭就出了二门,寻了一个小丫头去前院子里传话,说是要找八爷。
小丫头听命去了,莲儿便在二门里立定,忙上下拾掇一番,候了片刻,果然听得施世范过来,一面走一面问着小丫头:“你们夫人当真没说找我是什么事?”
小丫头咯咯地笑:“跟八爷说了几次,夫人当真没说,就让莲儿姐姐来找你。”
才说完,莲儿忙就迎上去道了万福。
施世范看见她倒是笑了:“你在这里等着做什么?”
他和敏瑜结婚五年,多少染了些敏瑜的性子,对待下人一贯的和颜悦色。
那莲儿本就芳心暗动,此刻看他言语温柔,越发羞涩起来,低了头轻声回道:“怕奶奶等得急,又怕别人寻不到八爷,是以在这里等着了。”
施世范笑道:“难为你心思细腻,走吧,去找你们奶奶去。”
“是,八爷这边请。”莲儿轻答应一声,忙领着施世范往议事厅去。
敏瑜正在议事厅等得急,一看他来,便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将他带到扶手椅旁,示意他坐下来道:“你今天忙不忙呢?”
施世范笑望她一眼道:“说忙也不忙,说不忙却也忙,不过夫人的事情第一紧要,夫人有话直言,小生无有不从。”
“胡闹什么。”敏瑜见他一来就油嘴滑舌,知道今日外头不忙,便忍笑白他一眼,随之在他一侧坐下来道,“你不忙正好陪我办一件差事成不成?”
施世范剑眉一动:“什么差事?”
敏瑜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便小声道:“陪我出去走一走。”
“今天吗?”
“嗯,就今天。”
施世范十分讶异的直起身,满脸不解看一看敏瑜。
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往常在京师,敏瑜可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怎地到了这里却想起出门走一走了呢?
施世范直觉奇怪,又问:“你想去哪里呢?”
敏瑜便道:“我方才打听了,王妈妈的老家就在衙口村,据她说那边倒是有不少景色,不如我们就去王妈妈那里看一看吧。”
“你这又是奇怪,好好地怎么想起来去王妈妈家了?”
施世范越发的不解,敏瑜却不跟他多解释。因为守孝,他二人不敢闹大阵仗,于是夫妻两个让人找了家常的旧衣服各自换上。敏瑜想着现如今府里就剩她一人管事,她出门去,自然家里要留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于是做主将苁蓉璎珞两个留下,道:“苁蓉妹妹,我说话也不瞒着你,你方才也听到了,四姐姐和七姐姐她们都说我给的月例钱少了,我今儿正是要给她们看看,不是我给的少,而是有人不知足。”
苁蓉再怎么大胆,毕竟还是年纪小,听她此言,不由心惊起来:“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敏瑜笑道:“往常二姐姐常跟说我要开源节流,我想咱们府里总归是世家,世家就免不了代代相传,不能只在我们这一辈懂得开源节流的道理,也是时候让孙少爷们知道何谓勤俭,何谓奢侈了。”
她说完,就拉着施世范出门去了。
两个人扮作一般儿郎,这也是敏瑜的主意。以往在京师,她防着宫里头的那帮人,又防着从前认识的故人,总不愿出去。这会子到了晋江,难得清儿不在,剩了大把的时间给他们夫妻,敏瑜心情大好,连四房七房告状一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她打着施世范跟班的名头跑出来,施世范对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道:“你仔细些,若是叫额娘她们知道,少不了一顿骂的。”
“骂就骂呗,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天天关在门里,闷都闷坏了,若是再闷下去,你信不信我找人吵架去?”
敏瑜骑在马上,兴致高昂的与施世范斗嘴。
施世范拿她没法子,只得一面叮嘱她小心,一面向后问德福他们:“少爷们的马车都看仔细了,往村子里的路可不好走。”
德福连声答应,赶紧吩咐马车夫几句。
大骡车里,廷芳廷皋廷之等人正不知因何被拉出来,只不过敏瑜让人吩咐瞒着内院,要悄无声的出来,几个孩子玩心大起,还以为施世范要带他们去做什么好玩的事,都一个个捂着嘴缩在车里不敢吭声。
廷羽年纪稍长,跟着施世范和敏瑜骑马出来,他已长成翩翩儿郎,眉目与他的父亲叔伯十分相似,正是少年壮志的时候。
☆、第九十五章 义学
第九十五章 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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