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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第五百二十七章 卖队友(下)
    虽然小麦克唐纳和小摩根都客气而殷勤的表示,雅各布·希夫如果还没吃饭的话,可以先去吃饭,他们可以等一等他。但是在这个时候,雅各布·希夫只要还有大脑,又怎么敢让他们久等呢?毕竟,现在的问题对于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来说,并不是有关生死的问题,也不是能不能赚到钱的问题,甚至都已经不全是赚的多还是赚的少的问题了。对于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来说,现在的问题不过是吃相好不好看的问题而已。但是对于雅各布·希夫来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决定他会不会也被洗扒洗扒,装上盘子变成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这两头恐怖的饕餮的晚餐的问题。这个时候,任何延宕都是致命的。
    所以雅各布·希夫立刻表示:“我已经用过了晚餐,不敢让麦克唐纳先生和摩根先生久等。我想我还是立刻去拜见两位先生比较好。”
    于是在几分钟之后,雅各布·希夫就在一间小客厅里面如愿的见到了葛莱史东和小摩根。
    “麦克唐纳先生,摩根先生,感谢您们在这个时候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接见我。”雅各布·希夫虽然论起年龄来算是葛莱史东和小摩根的长辈,但是此时却表现得非常的恭敬。
    “希夫叔叔,您先坐下来再说吧。”小摩根首先开口了,说起来同样是华尔街的银行家的希夫和摩根家族打交道的次数很是不少,两个人自然也早就很熟悉了。
    雅各布·希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身子前倾,两手平放在桌子上,注视着他面前的两个人,就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希夫先生,多余的话我并不想多说。大家对于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的原因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们也就不必再废话了。”葛莱史东面无表情的说,“您也肯定知道,如果我们愿意,您在这场变故中不但会损失掉您已经投入其中的那几千万美元,而且还会面对一场信任危机。对于金融家来说,信任危机是最大的危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自然也会很清楚。”
    说到这里,葛莱史东停了下来,注视着雅各布·希夫,观察着他的反应。
    雅各布·希夫脸色严峻,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刚刚将嘴巴张开一点,却又立刻合上了。
    “希夫叔叔,您和我的父亲毕竟有很多年的合作,是老朋友了。”小摩根开口了,“我完全能理解您在此前的作为,为了赚更多的钱,做什么都是正确的。不过现在,您也明白,即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依旧对您心怀善意,否则,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谈这些事情了。但是,希夫叔叔,您也明白,任何善意都不应该是单方面的,都必须要获得了回应才能起到作用。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希夫叔叔,如果我们现在要将您作为我们的合作者,您总不能要求我们为此减少盈利甚至是蒙受损失。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说完这话,小摩根也用非常诚恳的眼神望着雅各布·希夫。雅各布·希夫知道,现在就是他表现出“诚意”的时候了。他必须拿出足以打动面前的这两头饕餮的东西来,否则,别看小摩根也扣一个叔叔,一口一个几十年的友谊什么的。雅各布·希夫知道,这些东西在这两头饕餮心中的地位是完全无法和金钱相比的,和美丽的金币一比,这些玩意儿屁都不是。当然,在雅各布·希夫自己的心里也是这样。
    “麦克唐纳先生,摩根先生。我想我能够为我们的合作做出贡献。”雅各布·希夫缓缓的说,“我知道中西部银行联盟中的很多秘密,也在这家联盟中投入了很多的资金。如果您们二位需要让这家联盟立刻垮台的话,我对这笔资金的运用肯定能让这个过程变得更为容易。不过,二位先生,我还有另外的一个建议。”
    “哦,希夫先生,请说说您的那个另外的建议吧。”葛莱史东说。
    “现在的中西部银行联盟规模其实还有限,而且如果彻底的打垮了他们,那必然带来一次新的全面危机。这样一来,在中西部投资的效率就比不上在海外的投资了。”雅各布·希夫开始认真的讲述他在汽车上思考出来的一系列的东西。
    “麦克唐纳先生,摩根先生,你们都知道,控制中西部金融的重要性。这片广袤的土地完全有力量再维持起一个足以和麦克唐纳财团摩根财团鼎足而立的财团。这也是我参与它们的整合的原因之一。面对着这样的机会,即使明知道危险重重,又有几个人经受得住诱惑?”雅各布·希夫首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继续说,“有这样的诱惑,虽然这次你们摧毁了这个联盟,但是将来只要有机会,总会有人会试图去建立这样的东西的。所以,我觉得对于先生们来说,更好的办法倒不是消灭它,而是在我的全面配合和帮助下,用很小的代价控制住它,成为它真正的幕后的控制者。这样一来,有这个事实上被先生们控制在手中的联盟,任何新的尝试者都无法绕开的联盟,中西部地区就可以说全面的控制在先生们手中了。”
    “希夫先生,这样做我们赚到的钱似乎并没有直接摧毁它赚到的多。”葛莱史东冷冷的说。
    “啊,麦克唐纳先生,您在考我了不是?”雅各布·希夫微笑着说,“如果我的配合不能让您赚得更多,您又怎么会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听我唠叨?的确,但是算这一笔生意,赚的的确没有直接打倒他们多,可是从长远看也许就会不同了。而且哪怕仅仅看眼前,如果因此导致一场全面的危机,那必然带来整个市场的萎缩,因此在其他地方给先生们带来的损失绝对也是不可小看的。甚至会干扰到先生们原本的其他的一些计划。所以这样综合的看起来,我觉得我的这个方案从整体上来说应该是最有利的。”
    葛莱史东听了这些,转过头去又和小摩根商量了几句,然后又转过头,对雅各布·希夫笑笑说:“希夫先生,您的设想打动了我们。让我们一起来商量一下,如何进行下一步吧。”
    第五百二十八章 新的合作
    经过讨论之后,葛莱史东和小摩根与雅各布·希夫达成了妥协。由于在谈判中地位的悬殊,这样的妥协几乎可以说完全就是葛莱史东和小摩根在不断的提出要求,而雅各布·希夫不断地退却。最后达成的协议,基本上和史高治和摩根给孩子们定下的条件一模一样。
    依据这一协议,雅各布·希夫将手中所有的中西部地区的银行的股票以象征性的价格转让给麦克唐纳家族和摩根家族,并帮助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收购其他相关银行。同时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旗下的一些企业也将和雅各布·希夫进行股份互换,这就可以确保雅各布·希夫旗下的银行的可靠性。除此之外,作为对雅各布·希夫的善意的回报,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都将支持雅各布·希夫在欧洲和亚洲以及非洲的投资行动。
    雅各布·希夫当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多多少少都有些放逐的味道了。显然,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对他都已经有非常大的警觉了。所以他们都希望他在美国国内的行动能够少一点。不过,雅各布·希夫对此也只能勉强接受,反正他本来在欧洲就有一定的基础,总比在美国直接破产强。
    会谈将要结束的时候,小摩根突然开口了:
    “希夫叔叔,这几年来,俄国人好像很不老实呀。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跟俄国人玩玩?”
    所谓的“俄国人不老实”,在雅各布·希夫的理解和小摩根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作为一个犹太人,雅各布·希夫首先想到的就是俄国人的排犹行动,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小摩根可不是个会为了犹太人遭到的不公正待遇而愤怒,甚至于这两年,俄国人的战略项目——西伯利亚铁路当中也一样有摩根的投资。俄国人杀几个,哦,不止几个,应该是几千个上万个犹太人什么的,跟摩根她们有一毛钱关系吗?所以小摩根讲的“不老实”肯定不是排犹之类的小事。
    “摩根先生,您说的是?”雅各布·希夫问道。
    “俄国人违背人类最基本的良知,肆意迫害犹太人呀。怎么?我记得你也是犹太人,你居然不知道这个?”葛莱史东很惊讶的插话说,“这样邪恶的,反人类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所以我们应该团结起来,给俄国人一个教训呀。”
    “又是一个伪善的麦克唐纳。”雅各布·希夫在心里这样说着。不过在口头上他可不会这样说。
    “麦克唐纳先生,摩根先生,你们说得对,像俄国这样不开化的国家,就应该好好的教训一下。只有这样他们才知道文明社会的基本准则。”雅各布·希夫做出很感激的样子说。
    “希夫叔叔,如果您能站出来带头给俄国人一个教训,相信您在欧洲犹太人当中的号召力会有很大的提升,那您将来在欧洲的生意就更好处理了。”小摩根说。
    听到这个话,雅各布·希夫觉得自己渐渐的有些明白麦克唐纳财团和摩根财团的意图了。
    “您们的意思是希望和我合作进一步打开欧洲的市场?”雅各布·希夫问道。
    “不仅仅是欧洲市场,还包括亚洲市场。比如说,满洲一代有着极其肥沃的黑土,能出产世界上品质最好的大豆,在农业上很有前途。”葛莱史东接着说,“但是俄国人却将这里控制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允许其他国家的商人投资,严重的违背了自由贸易的原则。这太可恨了。这种情况却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麦克唐纳财团在农业方面也非常强,他们看来对于东方的那块黑土地上的利益也非常的重视。”雅各布·希夫这样想着,于是说:“不知道二位打算如何教训俄国人呢?难道是制造一次粮食暴跌?或者给俄国制造一次人为的饥荒?”
    沙皇俄国虽然也是世界列强之一,是所谓的世界第五工业国。但是在那个时代,第五和前面一二三四的差距却是相当的大。所以俄国的财政在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于向国际粮食市场的出口。而且相比先进国家,俄国的工业不但规模相对较小,技术水平也相对较差。而且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业品不能自产,必须依赖外国。比如说对于农业生产极端重要的化肥和农药。麦克唐纳财团就是俄国农药和化肥的最大的供应商。如果麦克唐纳有意,人为的在俄国制造一次大歉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即使再肥沃的土地,如果不用化肥和农药,纯绿色出来的产量也是高不到哪里去的。比如在后世的赤兔国,就曾有一些可爱的环保人士总是喜欢呼吁不用或者少用化肥农药,却不知道,如果真的像他们希望的那样搞的话,赤兔国的粮食产量怕是要下降到连三哥都不如的地步了。
    葛莱史东摇了摇头,麦克唐纳财团的确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是这么做肯定会出现一个后果,那就是俄国人不得不倒向德国。结果就是麦克唐纳不仅仅丢失了俄罗斯的市场,还使得德国人的战略环境大为改善。这怎么看都是不合算的。
    “这不可能,这样做只会便宜了德国佬。”葛莱史东说,“我们直接动手并不好,但是也许我们可以花钱雇佣一个打手帮我们打俄国人一顿。”
    “你是说我们挑拨日本人和俄国人打一场?”雅各布·希夫反应过来了。
    “不错,日本和俄国矛盾很深,他们在和俄国人争夺满洲和朝鲜。日本人也敢于冒险,这一点从日清战争中就可以看出。而且,日本人也知道,用不了多久,西伯利亚铁路就要全线贯通了,一旦等到这条铁路贯通,那他们在满洲就更没办法和俄国人对抗了,到那个时候,他们甚至与都不一定能保住朝鲜。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所以,日本人迫切的希望,能够赶在西伯利亚铁路贯通前解决问题。只不过日本政府的财政还无法支持和俄国这样的强国的战争。你知道,虽然自从克里米亚之后,俄国人在欧洲就没有多少威风了,但是相比日本,它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所以日本要开战,就必须在财政上得到各国的支持。”小摩根接口说。
    “可是,日本人能够战胜俄国人吗?”雅各布·希夫疑惑的问道,“我可不希望出现俄国人大获全胜,然后一口把整个的满洲和朝鲜全吞下去的结果。”
    与只想着发战争财的麦克唐纳家族和摩根家族不同,作为犹太人的雅各布·希夫对于俄国人的痛恨可并不完全虚假。他可不希望看到这一战之后,俄国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变得更强了的结果。
    “在战争的问题上,你应该相信麦克唐纳的判断。”葛莱史东高傲的说,“依据我们的判断,这一战,俄国人没有胜利的可能。”
    “能和我讲讲吗?”雅各布·希夫问道。的确,麦克唐纳在战争上的判断总是非常的准确的,这使得他们得以一次又一次的大发战争财。但是这样大的事情,雅各布·希夫还是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解释的。
    “现在的战争的胜负,无非就是比双方能够投入的人力物力而已。”葛莱史东说,“人力上,这两个国家都不缺人。至于物力,或者干脆说,就是财力方面,这两个国家都有问题。日本是穷鬼国家,这我们都知道,他们在大搞建设,而他们的建设至少目前还没能给他们赚出足够多的钱。至于俄国,一样是欧洲的穷光蛋。我都怀疑他们能不能做到给每个士兵配上一支步枪。”
    “可是,即使俄国很穷,他的这个很穷也是针对欧洲各国而言的。比起日本,还是要富有得多的。”雅各布·希夫说。
    “这就又涉及到力量的投放效率的问题了。”葛莱史东笑道。这个问题,他和他的父亲史高治,以及唐纳德讨论过很多次了。
    “在很久以前,大洋是最大的障碍,但是现在,技术的发展已经使得大洋变成了投放力量的通衢大道。相反陆地上的障碍相形之下,倒变的更难以克服了。俄国的力量中心在他的欧洲部分,虽然它的国土一直延续到东方,但是他要将一支力量投放到东方,却要穿过茫茫的西伯利亚冰原。这甚至比越过大洋还要困难。尤其是补给,在途中的损耗甚至会比最后运到目的地的还多。由于脆弱的运输线在战争中几乎就指望不上,所以真的打起来了,这一战就并不是俄国和日本的大战,而只是俄国的远东部分和日本的战争而已。欧洲部分的力量根本就过不来,或者只能以添油战术的方式加入进来,根本就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在力量上,至少在目前,俄国人并没有什么优势。”
    第五百二十九章 弱点
    “而且国际上的局面也对俄国更不利。”小摩根补充说,“俄国人手中的钱根本就不足以支持他们跑到远东去打长期的战争。要打,就只能是借钱。希夫叔叔,我想,你不可能借钱给俄国人吧?”
    “当然,我又不是傻帽。”雅各布·希夫回答说。
    “那么我相信罗斯柴尔德也应该不会借钱给俄国人。”小摩根接着说,“英国人在远东早就看俄国人不顺眼了,他们还担心如果让俄国人控制了满洲,会损害英国的利益。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在英国借到钱。而且英国人刚刚打完了布尔战争,据说花了非常多的钱,现在估计本来也没什么活动的钱了。至于德国,的国人手里有钱,但是如果要让德国人拿出钱来,俄国就必须在巴尔干做出大幅度的退让,我不觉得俄国人愿意做这样的交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法国了。”
    说到这里,小摩根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然后带着嘲讽的语气,慢悠悠的说:“法国和俄国是盟友,但是俄国人真的在远东获胜了确对法国极其不利,因为这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俄国人都会不断地把自己的力量投入到对远东的开发方面,而他们在欧洲能投入的力量就会大幅度减少。而这对于法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法国人拉拢俄国,为的不就是要利用俄国的力量来牵制德国吗?如果帮助俄国人获得了胜利,那反而会让俄国对德国的牵制能力下降。怎么看这都是赔本的事情。当然,考虑到和俄国的友好关系,法国人可能会给俄国一些象征性的帮助,但是肯定不会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当然,等这一仗打完了,俄国人失败了之后,法国人倒是可能再给俄国人一些实质性的援助。”
    “好像,好像俄国海军的实力要比日本强。”雅各布·希夫问道。
    “不错,但是俄国的海军分成了两大块,波罗的海和远东,其中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比不过日本海军。一旦开战,完全可能被日本人各个击破。另外,按我们对日本海军的了解,他们的训练程度还算不错,应该比俄国人强不少。”葛莱史东回答说。
    “可是,俄国人怎么着也是白人呀。”雅各布·希夫还是很有些顾虑。
    的确,在这个时代,白种人是上帝的宠儿,白种人至高无上这类的现在看来妥妥的种族主义,政治超级不正确的玩意儿,在那个时代却几乎是社会主流的意识。在那个时代的白人看来,只有白人,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其他的有色人种,那也能算完整的人类吗?
    而且,白种人的自傲也不是没有基础的。自从大航海时代之后,自从工业革命开始之后,无论在哪个方面,白种人都成为了佼佼者。在和非白种人的战争中,白种人几乎就没有怎么失败过,而且基本上都是碾压式的胜利,什么几十个人灭人家一个帝国,什么几千人烧了人家皇宫,什么……反正就是,除了白种人之外的其他人种,在和白种人的战争中的表现简直就让白种人觉得,和打猎都没啥区别了。
    如果日本是一个白种人国家,听了这些分析,甚至都不需要有这么详尽的分析,雅各布·希夫都会相信,日本能胜利。然而,日本却是一个有色人种的国家,是一群黄皮猴子,他们欺负欺负同样是有色人种的清国当然没问题,因为毕竟在世界范围内,他们现在是最像白人的有色人种,但是对上白人他们还能胜利吗?
    “白种人挨上一枪照样要死的。”葛莱史东冷冷的说,“就像我们的总统先生,不是吗?”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于是就学着父亲对自己说这句话时的口吻说道:“决定胜负的从来都不是肤色或者别的什么,而是资本的力量。如今整个世界的资本都希望俄国人失败,他们怎么可能胜利呢?而且,您是犹太人,您告诉我,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俄国人迫害犹太人迫害得这么起劲呢?”
    “这……”雅各布·希夫一时间竟然回答不出来。这难道还用问吗?难道自古以来,看犹太人不顺眼,整犹太人不是一件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的事情吗,这还需要什么理由?看你不顺眼难道就不是理由?
    “因为他们说犹太人刺杀了前一任的沙皇……”雅各布·希夫说。
    “这种鬼话你也信?”
    “那……那是他们习惯性的讨厌犹太人……因为我们是异教徒……而且他们妒忌我们有钱……”雅各布·希夫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如今这样说却觉得很忐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葛莱史东又一次盗用了史高治从后世盗用过来的名言,“想想看,为什么很多年前,当西欧和中欧都在驱逐犹太人的时候,俄国愿意收容他们。再想想现在的局面和那时候有什么不同?”
    “我想到了……”雅各布·希夫说,“那时候,俄国急需资金,急需各种工厂,好跟上欧洲的节拍,而现在,现在……”
    “现在俄国的经济很糟糕,俄国人的日子也过得很糟糕。整个俄国社会沸腾着不满的情绪,酝酿着革命的危险。最保守的小地主们的农庄在破产,大贵族们的庄园越来越不赚钱,甚至都要影响到他们生活的体面了。而该死的是,如今体面生活的标准比起几十年前可高了很多。
    大贵族都对生活不满了,刚刚自由了的农奴的日子自然更不好过,然后国内市场自然需求不足。而且因为工业水平差,俄国的工业不要说海外市场,就连本国市场都保不住,在这样的情况下,工厂、银行的日子都不好过,工厂破产,银行关门,工人失业。这样多的不满积蓄起来,俄国就变成了一个大火药桶。只要有一个火星,就可能会引起一场革命。
    俄国政府不能坐视这样的愤怒不断累积,他们不能仅仅是简单的镇压,他们必须为这些愤怒找个出气筒,给这个社会准备一个减压阀。现在,希夫先生,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葛莱史东说。
    “您说的不错。”雅各布·希夫点点头说,“俄国政府无力解决国内的经济问题,就把我的族人当做发泄社会不满的出气筒,减压阀。他们有意的放纵甚至鼓励人民来迫害我们,那些暴徒们将怒气发泄在我的族人身上之后,就不会再仇视沙皇政府了。这些王八蛋!”
    说到最后,雅各布·希夫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这也说明了俄国政府这个时候的脆弱。”葛莱史东接口说,“所以,只要出现战争,只要这战争拖延下去,在内外压力下,俄国政府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哪怕在战场上,那些俄国军队真的能以一当十,哪怕打死一个俄国人要死十个日本人,只要战争拖延下去,俄国政府就要面对革命的风险。何况,俄国人真的能算完全的白人吗?他们不过是一群灰色的牲口而已。我根本不相信,他们能打出这样的交换比。而如今的局面,全世界都会支持日本,所以,结果根本就没有悬念。现在对我们来说,真正有意义的是如何趁机抢劫俄国和日本一把。”
    “好吧。”雅各布·希夫说,“麦克唐纳先生,摩根先生,您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第五百三十章 抵押品(上)
    俄国人这些年的日子的确就像葛莱史东说的那样不太好过。自从化肥开始广泛使用之后,乌克兰的黑土的优势明显的被抵消了很多。在过去,靠着肥沃的黑土,乌克兰出口的粮食能够为工业水平明显落后于中西欧的俄国换回不少宝贵的资金。然而现在,因为化肥的普遍使用,无论是法国还是德国英国,他们的农业产量都大幅度上升,更不要说该死的美国佬了。结果国际市场上的粮食价格自然也就节节下降,带来的结果自然也就是俄国人在农业方面的收入不断减少。
    农业收入减少,使得俄国的整个经济都受到了严重的拖累。而俄国人的工业水平本来就不算好,他们的工业品即使在自己国内都很难战胜外国的工业品,更不要说在世界市场上了。总之,中西欧的市场是想也不要想了,远东的呢,必须靠近乎闭关的手段才能保住,因为虽然俄国人的工业水平要高过日本,但是考虑到该死的运输成本,真要放开市场来竞争,别说和欧美比,就是和日本商品比都比不过。
    于是俄国人就只能死死的护住自己在东欧的基本盘,然后借着自己斯拉夫人和东正教保卫者的身份,努力的把巴尔干拿到手里。
    只是,同样缺乏市场的德国人一样盯上了巴尔干,要想那些巴尔干,必须投入更多的力量,而更多的力量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更多的钱。但是,俄国就是缺钱呀。
    不过,俄国还是有希望的,那就是东方。只要西伯利亚铁路贯通,各种商品的运输成本就能大幅度降低,然后,中国的市场说不定还有朝鲜的市场都能给他带来比现在多得多的收入……
    高桥是清带着一个随从,从阿尔贝托号的舷梯上慢慢的走了下来,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距离纽约码头不远的纽约塔。这是他自从1869年离开美国之后,第一次回到北美,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座世界最高的建筑。
    老实说,高桥一点都不想到美国来。因为在他还年轻的时候,这个国家可是没给他留下过一点好印象的。1867年的时候,也就是他13岁那年,在大崎昌寿寺作帮工的高桥认识了前来扫墓的仙台藩驻江户留守居役大童信。大童发现高桥聪明伶俐,联想到仙台藩正缺少会英语的人才,就推荐他到横滨学习英语,不久之后,有安排他到美国来学习。
    大童将高桥和一个叫做铃木六之助的孩子一起托付给他的一位生意伙伴——卖军火的美国商人尤金照顾,谁知道,那个美国佬把这两个孩子带到美国之后不多久,就把他们像卖奴隶一样转卖给了奥克兰的一个叫做布莱恩的人。当时虽然在美国奴隶制度已经被废除了,但是尤金却用欺骗的手段让还没学好英语的两个孩子在一份为期三年的雇佣合同上签了字。
    才十三岁的高桥,到是很有见识,居然跑去向日本领事求助。然而,在当时,这种霸王条款一样的,放在如今绝对不合法的合同,在当时,居然,还真就是合法的。再加上当时的美国人,也没把日本放在眼里,所以虽然领事也尽力的交涉,但是结果还是很不理想,可怜的高桥,一心想着来读书,却只能在美国人家里当了三年的小厮。
    有着这样的一段经历,高桥对于美国的感官当然是差得一塌糊涂。不过必须承认,高桥的确是个非常聪明好学的人,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高桥依旧靠着自学学好了英语,以及其他的很多文化知识。所以虽然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在任何一所正式的美国学校了学过,更不用说拿到一份哪怕是克莱登大学的文凭(《围城》中,方鸿渐的那个野鸡大学。),但是回到日本后刚刚17岁的高桥是清还是在江户的某所学校里找到了一个英语教师的工作,并以其为起点,到几十年后的1899年,终于当上了日本银行副总裁。
    而如今,他更是被明治政府委以重任,以驻英国财政官的身份,去为即将到来的战争筹募资金。这是极其重要工作,也是非常考验能力的事情。考虑到直到二十一世纪,日本都是一个非常讲究出身的,喜欢玩“议员世袭制”的国家。出身于卑微的,不过是一个小厮的儿子的高桥是清(后来高桥的妈妈给他买了一个足轻家的养子的身份,并让他姓上了高桥),居然能爬到这个位置,甚至于在原来的历史上,他还获得了男爵的爵位,担任过日本首相和财政大臣。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高桥的能力是何等的出色了。(当然,即便如此,高桥的出身依旧让他被政府中的那些大佬瞧不起,据说山县有朋这种没风度的家伙,甚至当面拿他被卖给美国人当佣人的经历嘲笑他说“小厮的儿子当小厮不是很应该的”什么的。)
    高桥并不喜欢美国,但是高桥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在讲究出身的日本,像他这样的一个小厮的儿子,之所以能爬上来,不就是因为自己有两大优点:第一,善于和歪果仁,尤其是欧美的歪果仁打交道,第二,擅长处理财政方面的问题。而这两点,其实也和他在美国的苦难经历密切相关。如今,日本非常需要钱,高桥知道,只要他能帮助政府解决了这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那说不定,他也能成为华族(日本贵族的意思),到那时,他虽然依旧还是“小厮的儿子”,但他的儿子就不会再被说成是“小厮的儿子”了。
    “高桥先生,川口先生让我们来迎接您!”一个二十来岁的短发青年带着几个人迎了过来,“汽车就在那边。”
    “啊,原来是龙之呀。”高桥是清的记性相当好,几乎是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听过一次名字的人,哪怕过了好几年,他都能一下子想起来,“说起来,我和你叔叔也有七八年没见面了,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学生呢。如今跟着你叔叔在领事馆工作?”
    “是呀,高桥叔叔。叔叔也一直很想念您呢。”青年笑着说道,这时候跟在他后面的另一个随从殷勤的伸出手,从高桥是清的随从手里接过了那口大箱子。然后他们就带着高桥出了港口,上了一辆挂着外交牌照的麦克唐纳豪华轿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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