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瑾之前早就已经想过好多遍改革的事情了,不是在想自己能说些什么,而是在思索自己什么不能说。毕竟他太了解这次改革了,甚至比现在的谢正卿和张思晨都要了解得多!
毕竟前世里他可是看着谢正卿推进改革二十多年、看着张思晨推进改革二十多年的呢!
蔡思瑾个人对这场改革的评价很高,觉得确实是一个好的改革。但是这个改革却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很多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地爆出来,谢正卿和张思晨之后都采取了很好的措施和对策进行改进,一直把握着改革的方向和命脉,使得改革从来没有触礁的时刻,最后硬生生地从皇权和世家权力之间劈出了一个口子,给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一个容身之地,甚至在巅峰时期让这个新的集团已经可以隐隐地与其他两个势力阵营三足鼎立。
可是如今却是处于改革刚刚推进的时期,很多问题都还没有暴露出来,大家都是一片雄心壮志,若是自己就这么直接把毛病都说出来,给大家泼冷水,是不是不太好呢?所以蔡思瑾觉得自己需要说的话一定要慎之又慎。
蔡思瑾斟酌之后简单地说道:“目前在京城确实是我们想要改革的占了上风,但是大晏朝的天下这么大,百姓这么多,世家大族又那么多,在京城朝堂之上的上风不代表改革就会顺利推进。若是这些政策地方上落实不力,却是不一定会乐观。改革肯定是任重而道远的,绝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毕竟大晏朝南边和北边差距太大,有些改革的措施不一定会适应天下所有的地方,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可能需要谢首辅根据某些具体的情况和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具体的调整。”
谢正卿闻言眼睛一亮,他觉得蔡思瑾果然敏锐,说的完全都是要害!
可是蔡思瑾这样的观点一说出来,惹得很多人不快,纷纷与他辩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得蔡思瑾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蔡思瑾有些郁闷,他现在的两个技能一个是“妙笔生花”,一个是“明察秋毫”,都是很“内秀”的技能,写文章或者自己发表观点的时候还是很好用的,但是完全适应不了这样的混战啊!他心中悲愤,一定要好好把新技能“舌灿莲花”好好升级,日后也能舌战群儒!
谢正卿制止了大家的讨论,笑呵呵地说只是讨论一下而已,大家不用激动。可是那天的宴会之后,他却是让张思晨私下里召集了那天他看重的六个人改日再来一次谢府,他们要进行一个小范围的谈话。
其他人得知这个宴请消息自然是欣喜若狂,因为这以为这谢正卿将他们几个人纳入了一个更加核心的圈子里面的,说明他们那天的回答深得谢首辅满意啊。
而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在场的很多人都扼腕叹息,原来谢首辅现在对于改革还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还是觉得阻力很大的,日后可要记得往这个方面回答啊!
第70章 心愿达成
谢正卿对这样的现象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不,有了这个小小的挫折,其他年轻人都沉稳多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急躁了, 也会仔细想想改革还有哪些问题了。他觉得,若是再这样好好磨练几次、磨练一年左右, 这些年轻人估摸着就能够放下去做县令了。
当然,放下去做七品县令的人主要是针对他拉拢的那些一般的寒门士子, 那些人怕是苦熬一辈子也至多是三品、二品的官员, 达不到入阁的程度。至于张思晨、蔡思瑾还有那天他看好的四个人, 他准备再考察考察, 然后让他们在中央上升到一定的品级再直接放下去做大一点儿的地方官,才能更有实权。
道理很简单, 在中央升官绝对比在地方上快啊, 要不然那么多官员怎么那么想要留在京城?那么想要留在中央?明明油水很少, 过得挺清贫的啊!还不是因为中央的官员升官速度快!
若是到了地方, 当了七品县令之后最快也要三年之后再参加吏部的考核,若是侥幸得了优秀,升了一级, 到了从六品, 再过三年考核又优秀才能正六品,就这样一轮一轮地熬着呗。可是若是哪一次吏部考核的时候得了个合格或者是劣等的评语,那么就完了, 一辈子卡在那个品阶上升不了了。
所以为什么地方官有那么多油水,那么多权力,还是会在进京述职的时候对着京城尤其是吏部的官员小心翼翼?会每年两季对京官孝敬“冰敬”和“碳敬”,还不是为了考核能过,自己能升官!谁都是不利不起早的啊,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白给你东西呢?
而京城的官员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若是觉得自己入阁无望了,就会想要选择下方到地方去捞些钱。比如一个正三品的官员,放在京城里面可能什么都不是,上面一堆从二品、正二品、从一品的官员压着你,但是下放地方之后可就是一省总督,大权在握了啊!
谢正卿看好的这些人中,他绝对是要细心挑选、精心培养自己的接班人的,要不然等他致仕之后,新一任的内阁首辅不支持他的改革,他一辈子的所作所为难不成全都华为乌有吗?那可不行!
目前他看好的人有好几个,他自己也有两个儿子,虽然两个儿子才学平平,但是说不定做起官儿来能开窍呢?所以他现在处于“广泛撒网、重点捞鱼”的阶段,并未表现出对谁的偏爱。但是其实在他的心中,对自己悉心教导出来、又得了状元的张思晨总是另眼相待的。
蔡思瑾和张思晨等人再次相聚在谢正卿府上之时,人已经少多了,加上谢正卿一共七个人。蔡思瑾这个情商极低有有点儿脸盲的人终于记清了其他四人的脸、名字和身份。
一个叫做费子坤,乃是上一科的榜眼,江南士子,祖上是商户出身,转而念书还没有几代人,虽然家中有银子但是并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和资源,曾就读于江南白鹿洞书院,面容冷峻、言语也不多。他上一科考中榜眼之后直接被皇上授予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后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多,升到了正六品,今年才被谢首辅看上直接调入督察院的。
有一个性格豪爽的东北士子叫做朗宏康,乃是二甲进士出身。一个小个子,喜欢笑眯眯的人叫做江云龙,是四川士子,也是二甲出身。最后一个叫做宋轩玉,长得人高马大、国字脸,典型的山北汉子,曾就读于山北应天书院。
他们三人都是在上一科之中考上了庶吉士,待到去年庶吉士散馆考试后经过馆选留在翰林院的,被授予了从六品的修撰,也是今年一起被谢首辅挑选之后进入督察院的。
当然虽然他们也算是“寒门士子”,那是和大世家相比的,真正出身极其贫困的也念不了这么多年的书,所以他们家中也算是颇有余财,算是小地主出身,与张思晨、蔡思瑾家条件差不了很多。
范围缩小了这么多,留下的又都是看起来颇有城府,不会随意在外面多嘴乱传的人,所以这一次大家聊起天来都不像上一次一般限制很多,有些话不想与那些“庸人”说。
谢正卿先让跳脱的朗宏康说了说自己的想法,然后是江云龙、宋轩玉,之后是费子坤、蔡思瑾、张思晨。按照这个顺序发言之后,大家其实心中对自己在谢首辅心中的地位都稍微有了点儿数。他们对谢首辅最为信任张思晨自然是没有疑义的,毕竟张思晨是谢首辅的弟子啊!但是对蔡思瑾这个人如此得谢首辅的看重就有些好奇了。
按道理说蔡思瑾是探花出身,可是费子坤是榜眼啊!蔡思瑾如今还是一个正七品,可是费子坤已经是正六品了,年纪也不大。而且费子坤已经在翰林院里面历练过三年了,岂是蔡思瑾这种初入官场的人能比的?蔡思瑾这个人何德何能被谢首辅如此看重呢?
因此,在蔡思瑾说话的时候,朗宏康、江云龙、宋轩玉三人都铆足了劲儿认真听、细细问,对蔡思瑾严阵以待。反而是费子坤没有多说几句话,还是那么沉默。
蔡思瑾有些郁闷,他本来就在与人交往之上有一些紧张,情商不高。对于“好好说话”这样一项技能一直没有能够很好地掌握,好不容易有了“舌灿莲花”这样一个新技能,到目前为止还一个熟练度都没有涨,真是让人郁闷。
你们这些人太坏了,难道不知道说话的时候思路一但被打断就很容易接不上吗?你们这个问一样、那个问一样,我怎么回答?有些问题我早就思考过了,改革还没有进行到那一个份上,还不能说啊!
看着蔡思瑾有些窘迫的样子,张思晨出言为他解围,说道:“众位同僚不要心急,瑾师兄乃是胸中有大丘壑的人,他对改革自有一套心得和思考,当时我们考殿试的时候皇上出了一篇治河题,当时瑾师兄的文章可是很惊艳的,就连师傅也在我面前夸过好几次。还对我说不要骄傲,若不是当时瑾师兄的文章犯了沈朝炎的忌讳,非要给瑾师兄一个低档评价,恐怕当初皇上就会点了瑾师兄做状元了!”
张思晨透露出蔡思瑾的文章写得极好,说明即便他今天说得不怎么好,可是胸中有大丘壑。而且“众位同僚”与“瑾师兄”这种称呼上的区别也很好地给了另外四人暗示,同时还点出了谢首辅也很欣赏蔡思瑾,和欣赏蔡思瑾的原因就是他那一篇文章,一时之间朗宏康、江云龙和宋轩玉就沉默了。
反倒是费子坤被蔡思瑾那一篇文章勾起了大兴趣,很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篇文章会让谢首辅和张思晨念念不忘到如今,很想了解一下。
说到自己的文章,这可是蔡思瑾的强项啊!他不是有“妙笔生花”的技能加持吗?于是蔡思瑾移步书房,思考了一小会儿,发动了“妙笔生花”技能之后,将之前在殿试之中的文章润色、完善之后再次写出来,却是比之前又更上一层楼了。
其余六人看了文章之后都叹服了,甚至包括谢正卿和张思晨。谢正卿当时殿试的时候是看过这篇文章的,他说道:“致知这些日子以来又进步了很多啊,这篇文章比起殿试时候那一篇又精进了很多。”
蔡思瑾赶紧推拒这样的夸赞:“谢首辅过奖了,晚生雕虫小技,在您面前献丑了。我只是对治河这样的具体事情有一点点思索,哪里别的上谢首辅总揽全局、巨笔如椽。”
蔡思瑾的夸奖刚好拍到了谢正卿的得意处,但是他微微一笑,却并未多表露什么。
只是拜读了蔡思瑾的文章之后,朗宏康、江云龙、宋轩玉等人都换了一种目光看蔡思瑾,对他竟然能想出“监河御史”这样的法子来综合治理黄河简直叹服,怪不得谢首辅如此看重蔡思瑾,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彻底的改革派啊!人家都是天生就鼓足了劲儿要改革的,与他们这种只是找个靠山站个队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呢。
费子坤虽然也对蔡思瑾另眼相看,但是却并未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不过他话本来也不多,是否另眼看待蔡思瑾都差别不大。
另外三个人不再处处针对蔡思瑾,问蔡思瑾的问题也不再咄咄逼人后,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此次详谈之中,谢正卿透露了之后可能会调整岗位,问一问大家想要去什么地方。虽然都在督察院监察百官,但是其实督察院之中是分了好多个职司的,各自起不同的作用。
张思晨自然还是想要留在监察京官的职司,他本身就发展得好,也做出了一些成绩,这样的选择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而朗宏康、费子坤看中了吏部,江云龙、宋轩玉看中了户部,想要到这两个地方去进行监察。名为监察,实为学习,这两个部门可是最炙手可热的部门,他们这样的选择也一点儿不让人意外。
蔡思瑾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谢首辅,我想要去会审司,听一听我朝三司会审的复审案件,学一学审案子。”想来想去,貌似自己的本领就是写文章和查案子了。写文章其实应该待在翰林院、国子监里面更有前途,可是现在已经调入督察院了。既然督察院有三司会审的权力,可以发挥“明察秋毫”的技能,蔡思瑾当然想要去那里了。
谢正卿有些意外蔡思瑾的选择。张思晨却一点儿都不意外,笑着说道:“瑾师兄,你果然选了会审司,我就猜着你对审案子这么有兴趣,一定会想去那里!”在众人的追问下,张思晨这个八卦传播器将他知道的蔡思瑾在南粤城就喜欢去看别人审案子,回了边西平江县之后看自己岳父审案子,到了京城做官之后还时时去京兆尹看审案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子大家看蔡思瑾的眼神都变了,没有见过这么喜欢审案子的人!奇葩啊!
谢正卿也没有疑问了,说道:“好吧,那就调你如会审司。但是你现在官职太低,在会审司估计只能做一些文书整理的工作,听案子也只是站在后排听一听,还轮不到你这个官职的人坐在那里呢,可能会苦熬好多年才有的权力,你可会有怨言?”
蔡思瑾连忙摇头,脸上满是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情没能写完,停更了一天,非常非常抱歉
第71章 至会审司
第二天蔡思瑾就开开心心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桌面的东西, 等着下调令离开现在京城都察司,转到会审司去, 费子坤、朗宏康等其他四人也是如此,等待着调令下达之后去户部都察司、吏部都察司。他们这样的举动自然引得其他人纷纷投过来探究的目光。与蔡思瑾相熟的的几个朋友私下过来悄悄问他原因,他笑着说今日谢首辅要调他至其他的岗位工作,其他四人的事情却丝毫不透露任何口风。
至于具体去哪里,因为还没有接到具体的调令不能先说出来, 蔡思瑾也是直接略过不提。那几个与蔡思瑾相熟的同僚见蔡思瑾脸上这么高兴, 自然认为他是高升了, 纷纷恭喜他。蔡思瑾谦虚了一番,他知道自己会去会审司, 但是不一定会升职。但是因为可以做喜欢的工作, 心中也高兴, 还是高兴地开口邀请相熟的同僚今晚到家中吃顿便饭, 也算是与京城都察司的同僚做一个小小的告别。
邀请的这些人里, 自然包括了张思晨。至于费子坤等其他四个人,虽然在谢正卿谢首辅家中有一面之缘,但是本身他们的关系却也不是很好,蔡思瑾不想邀请他们,免得今夜家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和大家坐在一个大桌子上吃饭,却尴尬地不知道和别人说点儿什么话好了!
谢正卿谢首辅现在权力如日中天,可以说是天子之下第一人,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很快的。点卯后不久, 蔡思瑾他们五人就接到了从吏部传来的调令,当着京城都察司众人的面宣读了吏部文书,调费子坤、朗宏康至吏部都察司,调江云龙、宋轩玉只户部都察司,调蔡思瑾到会审司。
这个调令一下来,自然是大家议论纷纷。费子坤四人的调令别人没有疑义,因为他们去的都是众人眼中那种很有“油水”,而且有发展前途的部门,是好事儿啊!可是蔡思瑾却是从炙手可热的京城都察司调去会审司那种冷衙门里,难道,他遭受到了谢首辅的厌弃啦?
就连与蔡思瑾相熟的几个同僚都有些忧虑,为蔡思瑾的前途担忧,一个叫做周天逸的人皱眉问他到:“致知贤弟,难道你哪里得罪谢首辅了?怎么把你调到会审司这么一个冷衙门啊?”
张思晨自然是知道人性惯是捧高踩低的,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替蔡思瑾出出头、正正名,让人留下了“谢首辅厌弃了蔡思瑾”的错误印象之后,蔡思瑾日后的日子就会难过许多。因此他笑嘻嘻地对周围的人大声解释道:“逸达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当时师傅考教了我们几人,都很满意,其中对瑾师兄最为满意,然后让我们各自选择想要去的地方。
我喜欢京城都察司,就选择留下,瑾师兄选择会审司,师傅也成全了他。至于费子坤他们几人的去处,也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我们大家都算是‘求仁得仁’,哪里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周天逸等与蔡思瑾相熟的人听了张思晨的解释,心中稍稍放心了一点,但是却也不是完全打消顾虑。因为你张思晨是谢首辅的弟子,便是蔡思瑾真的得罪了你师傅谢正卿,你师傅报复他,难道你会光明正大地把“报复”这件事挂在嘴上吗?自然也是要掩饰一二的啊!
蔡思瑾这个人他们还是清楚的,心眼直的很!就是不知道他这么乐呵呵的去会审司那种冷衙门,到底真的是自己所求,还是被别人忽悠去的?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呐!
张思晨是个人精,看看别人的表情就能猜透别人的心思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不能打消关心蔡思瑾朋友的顾虑,理由同上,那些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张思晨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只是那番话最大的作用却不是安这些人的心,张思晨对这些人的看法并不在意。
他斜眼看了看其他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墙头草们,果不其然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犹豫之色。他们虽然也在犹疑蔡思瑾到底是被谢首辅厌弃了还是没有厌弃,但是这些人惯是小心谨慎的,自己这样的表态和说话,虽然不至于让他们笃定蔡思瑾受谢首辅重用,值得他们去巴结,却也不敢轻易去招惹蔡思瑾,心中还有一丝疑虑。
这也就够了,张思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蔡思瑾毕竟不再是前世里那种初入官场的菜鸟了,虽然他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但是却也因为多年的经历见惯了捧高踩低的种种事例,很明白蔡思瑾为什么要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替他出头啊,因此很诚心地感谢了张思晨一番。
到了会审司以后,他才发现这真是一个冷衙门!不说别的,人就比其他地方少很多啊!
在京城都察司的时候,他们整个司一共有三十九个人,办公的地方就占了好大一片,三间敞亮的大房子,官职高的领导们一间,其他虾兵蟹将们分一间,而且不论哪一间房子看起来都干净、宽敞、漂亮,看起来就很气派。
但是到了会审司之后,感觉一下子就变了。首先,会审司所在的地方就很偏僻,而且房屋老旧、阴暗潮湿。虽然房屋有三大间,但是其中两间都放满了各种文件,是库房,真正办公的地方只是其中的一间而已,还是一个小间。其次,人员很少啊,连领导带小兵总共加起来只有六个人,还把他自己也算上了。第三,其他的人看起来年纪都挺大的了,年轻人只有自己一个。
看来,其他人对自己过来会审司露出那样同情的眼神,还以为自己是得罪了谢首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前世里自己印象中的会审司好像没有这么惨啊。不过自己进京当官怎么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或许现在的会审司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呢?
不过没关系,反正职能都是一样的。会审司前世里会变得不错起来,今世里自己有着“明察秋毫”的技能,是不是更容易做到呢?总之,蔡思瑾并未被会审司的这个样子打击到积极性,仍然是信心满满的期待着自己的新工作、新生活。
看到蔡思瑾被吏部的官员领过来报到,会审司的人简直两眼放光,年轻人!还是今科的探花,有才华啊!他们会审司这个地方,有多少年都没有新人来过了?简直都快记不起来了。
会审司的负责人也是司长,乃是从二品的官,算起来也是挺大的官儿了,奈何没有一点儿实权,很不受别人看重。他唤作辛享宁,今年已经50岁了,每天想的事情就是不要出什么大事,得过且过,基本上是个甩手掌柜,不管事儿的。而且他仗着自己年纪大、官职大,只是在三司会审之中作为一个吉祥物出现。
今天他主要是今天早朝散朝之后接到谢首辅事先招呼,所以才特意守在这里迎接蔡思瑾,要不然他早朝之后都会直接回家,不可能会来会审司这种地方的。谢正卿早就和他私下里说过蔡思瑾的重要性,他也知道蔡思瑾很被谢首辅看重,因此对着蔡思瑾自然是笑脸相迎、热情万分。
其他的四个人官职都是御史,一个是从三品、一个从五品、两个从六品,都是年纪四十岁以上快满五十岁的,到督察院会审司这个清闲的部门来也基本上是养老的。可是之前没有想到这个冷衙门里全都是老人,他们四十多岁了也还要努力干活写奏折,简直累死。
如今见到了蔡思瑾这么一个新人,简直就是一个劳动力啊,日后可以将自己的活计全部扔给这个小家伙,自己看书喝茶好不逍遥了,如何能对蔡思瑾不喜欢?
因此,新到会审司的蔡思瑾在工作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同僚们的热烈欢迎,他心中一笑,这个地方还真是比想象之中要好呢,不仅所做的工作是自己喜欢的,相处的这些同僚里面也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难相处呢。
当然了,能在四十多岁还升不上去,混到这种冷衙门的人都是没有什么手段、情商的,都是属于被人打压的呆子型,当然好相处啦!
蔡思瑾接了一堆的活儿,正坐在自己的新办公桌前准备开始学习整理的时候,忽而外面有一个刑部的官员来了,要会审司出一个跟着他们去觐见皇帝,而同僚们自然也高高兴兴地把这个跑腿的苦差事扔给蔡思瑾了。
蔡思瑾一愣,看他们对这种要求司空见惯的样子,应该是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任务。会审司这种衙门竟然有这么多机会觐见皇上,怎么还会是个这么冷的衙门呢?能经常面圣的地方不应该都炙手可热、人人都想争着来的吗?
第72章 死刑复奏
蔡思瑾根据同僚的指引走到了门外之后,看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官袍的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看着官袍都是从五品的官员,比自己官大。于是蔡思瑾抱着好好打交道的心思对二人笑脸相迎,并且拱手示意, 说道:“下官蔡思瑾,初到会审司,奉辛司长命令与两位同僚同去觐见皇上,还请二位日后多多指教。”
结果那两个人根本不屑于搭理他,其中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趾高气扬地仰着头,一言不发,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另外一个年纪较长的人虽然没有鄙视的眼神和动作, 但是轻声说了一句:“蔡御史,劳烦你跟着我们二人, 其实这也和御史台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们就是走个程序就行了。待会儿觐见皇上的是, 也无需你说话。”
这样一句话, 就将蔡思瑾的实际地位和他的态度表露无疑了。蔡思瑾尴尬地呵呵一笑, 怪不得会审司的人不乐意干这个活儿, 他就说呢, 怎么有能面见皇上的活儿还个个往外推?原来是这样待遇!这不是上赶着找气受?上杆子被人鄙视吗?
蔡思瑾一言不发地跟着前面的两个官员往皇宫走,因为旁边两个人不愿意和他交流,他也就懒得热脸蹭人家的冷屁股, 也不开口问是去哪里,去干什么。三人越走越远,竟然没有在之前早朝时候的金銮殿止步,一直往后朝走,走到了皇上的御书房门外!
那个年长一些的官员到了养心殿外,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得极为谄媚,对着守在门口的太监问道:“高公公,下官是大理寺的从五品行走徐庆贤,不知皇上现在是否忙碌,我与刑部、御史台二位同僚准备向皇上进行死刑复奏。”
那位高公公斜着眼看了看这三个人,三个人都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竟然连一个荷包、一点儿银子都不给,就来求见皇上了,极为鄙视。简直是从鼻孔里出的气,哼了一声,说道:“赶紧把你们的奏折拿来,每次见到你们都没好事,阎王爷啊!”
那个徐庆贤笑眯眯地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奏折拿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高公公,一点儿不耐烦的样子都不敢有,笑眯眯地听着高公公的抱怨,一言不发。让蔡思瑾惊讶的是,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竟然也忍住了没有回嘴。他不禁高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谁说年轻人都是骄傲冲动的?这位不是挺懂事儿的吗?
徐庆贤哪里不知道太监爱银子,也当然知道用银子开路可以得到太监的好脸色,但是他的薪俸微薄,干的活儿又是死刑复奏,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去疏通这个关系啊!那只好忍受着太监们的冷脸了。
根据本朝开国高祖的规定,每一个死刑犯经过刑部审理之后,还要在大理寺的主持下进行至少一次三司会审,即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相关主官面见一次待决死刑犯,进行一次审问,然后做出决定。将认定需要对该人犯判处死刑之后,也没有决定权,而需要由三司将整个案情写成奏折,着相关人员向皇上复奏,最终由皇上批准对人犯的死刑。
也就是说,在整个大晏朝,对别人判死刑的权力只有皇上才有。而且为了防止皇上滥用这个权力,或者是一时情绪不好杀错了人,还规定了更加严格的复奏程序,即:皇上批准了对犯人的绞、斩等死刑处置方法之后,再提醒五次。第一次在复奏后皇上批准死刑的第二天,第二、三、四次是在人犯准备处决的前一天早、中、晚三个时间段,第五次是在处决人犯的当天早上。
前朝覆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吏治混乱、司法腐败、官府草菅人命,所以晏高祖才带领着一帮人揭竿而起的。所以晏高祖在建国初始就很担心大晏朝的司法也走向腐败,官府草菅人命,因此强势地将死刑的判处权力收归皇帝独有。为了防止皇帝一时糊涂杀错人,还规定了严格的五次提醒制度,想要最大限度地达到司法公正的效果。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政通人和,那部分传说中的“刁民”已经被当做流寇、山匪等等都扫除殆尽了。皇上需要处理的国家大事很多,对于死刑犯人的复核其实也流于形式了。
一般来讲,他都是很信任自己选出来的刑部官员、大理寺官员以及御史台官员的。他认为一个案子既然已经经过了这么多这么严格的程序,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一般犯人死刑复奏的折子递到他那里以后,他连三司的人都不一定会见,直接将折子用朱笔批了,走完这个形式就算了事了。
当然在高公公看来,这不是什么好活计,因为皇上每次看到大理寺递上来的关于三司会审的折子,就说明他治下又有一个“刁民”出现,又需要他痛下杀手了,因此一般而言心情都不会有多高兴。皇上不高兴了,太监又能得了什么好?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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