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是我的女朋友，洛薇——”
    “薇薇，这是我爸。”
    “程叔叔好！我是洛薇。您一路辛苦了。”
    程严摸着下巴，道：“女朋友？”
    “是的。”
    “你好洛薇小姐。”程严道。他叫得比较气，也比较生疏，“你和昕艺是大学同学？”
    洛薇一愣，昕艺？程严认识文昕艺？而且称呼得比较亲昵。
    “是的。”
    “有时间和昕艺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大学同学感情可得好好珍惜。”
    程锋笑着道：“我爸和文如海是大学同学，认识昕艺。”
    “什么文如海？那是你文叔叔！我当初让你把昕艺招进去，让你好好照顾人家，你做的事可不地道啊，小子。”
    程严的话像唱腔，声调九曲十八弯。
    “爸，文昕艺这个人，我用不起，您高抬贵手！”
    “用不起？你都让人家去当保洁员了，还说用不起？”
    “她自愿的。”
    “哎，你个傻小子！我看昕艺哪都挺好，你呀，就是没有你爹这份审美！”
    “是，您的审美得天独厚。”程锋不假思索地道。
    父子俩刚一见面就杠上了，洛薇有点尴尬。她索性看着窗外的车流，出神。
    程严应该是属意文昕艺做儿媳妇，而古丽娟呢，相中了宁提香，两人都想把自己喜欢的人往程锋那里推，不曾想，程锋自己选择了洛薇！
    这要是放在古代，洛薇估计，“正妻”的位置绝对轮不到自己做。这种公不疼婆不爱的尴尬身份，最多做个姨娘！
    到了提香小筑，古丽娟披着一件薄披风，在台阶下，款款玉立，等候自个老公。她的身边，赫然是去欧洲巡演了一圈的宁提香，身着奥地利传统服饰，宽松的衬衣，用天鹅绒制成的紧身围腰，上面饰以花边和银纽扣。
    程严还没走到门口，古丽娟迎了上去，一手牵着宁提香，一手牵着程严，欣慰地宣布：“一家四口，总算齐了。”
    洛薇看看自己，明显是不在这“四口”里的。就算是打麻将，人家都够凑成一桌了。
    程锋揽了揽洛薇，笑道：“我和薇薇努力，把一家四口扩充到五口、六口。”
    程严古怪地看了眼程锋，没搭腔。
    古丽娟扶了下眼镜，咳了一声，就往屋里走。
    “程锋哥，薇薇，我给你们带礼物了。”宁提香笑着，递过来两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分别是一把琉璃制成的小提琴，流光溢彩，造型可爱。
    “谢谢你，提香，什么时候回来的？”洛薇道。
    “我也才到半个小时，本来下周回来，但是古阿姨打电话，让我马上回来。”
    是了，最重要的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嘛。
    看来，古丽娟没有放弃让程严接受宁提香。
    对于程锋，古丽娟暂时没有逼迫他和宁提香复合，因为她看出来目前不太可能。于是她转而争取程严。
    到时候，父亲母亲站在一条战线上，程锋能同时和父母翻脸吗？
    洛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吃饭时，座次就比较有意思了。程严、古丽娟坐在主位，程严旁边是程锋，古丽娟身边是宁提香。
    洛薇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人家的家宴。
    宁提香非常谙熟每一个人的口味，恰到好处地用公筷、勺布菜，往程严汤碗里添汤，给古丽娟盛一勺甜品，做得非常自然，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看得出来，虽然程严并不属意宁提香作儿媳，但对她还是疼爱的。
    看着宁提香手指上因拉小提琴而结的细茧，关心地叮嘱：“提香啊，在欧洲有没有碰到喜欢的艺术家？”
    “有很多啊，程叔叔。”提香盛了一勺燕窝，细心地倒进程严面前的小碗里，乖巧地笑道：“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给程锋哥拉琴。他没在现场，我还拉错了两个音。”
    程严不以为然：“你程锋哥将来结了婚，给你找了嫂子，还能像小时候那么总陪着你？好好练琴，咱不稀罕他陪。”
    气氛简直诡异到了极点。程严对宁提香慈爱有加，但就是摆明了态度，当姑娘疼，可以，想进门，没门！
    宁提香也真是好涵养，或者说她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连表情都没有变，好像程严说的话跟自己完全无关。
    该盛汤盛汤，该说笑说笑。
    程严、古丽娟气地让洛薇多吃，别见外。
    其实他们表现得比谁都气。
    因为气，才是留给外人的。
    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尴尬。
    洛薇现在有点同情宁提香了。不说别的，她的忍耐力绝对是一流的。那么爱程锋，却忍受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对程严敬爱有加，却被推得远远的。
    就连古丽娟，明面上都不再硬把她和程锋凑成一对。
    她的严重的心脏病，和她的遭遇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最严重的心病，是程锋。
    程严还是关心宁提香的，尤其是她的心脏病，还提出要带她去上海看一位著名的医生。
    但是宁提香婉拒了，直言自己的病情很稳定。
    程严叹了口气，道：“哎，这个病得赶紧好好治，这个病，可凶险着！”
    古丽娟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道：“说不上凶险，就是个慢性病。人体每天还产生癌细胞呢，只要抵抗力好，不妨碍的。”她拍了拍宁提香的手。
    宁提香感激地看着古丽娟。
    洛薇始终面带微笑，话很少，她怕说错。
    反正程严、古丽娟说话的时候，她就放下筷子，端正坐好，认真倾听，他们吃东西，她也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她的面前已经快堆成小山了，都是程锋和宁提香夹给她的。是的，宁提香细心周到，照顾到了每一个人。
    有一种，女主人的感觉。
    程严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心情大好，笑呵呵的，把程锋叫过去，叮嘱：“一会你文叔叔和昕艺过来，你和你文叔叔好好说说，有什么矛盾呢，爸爸在这，都给你们解开！”
    “爸，我和文如海的事，请您不要干涉。”
    “程锋，我问你，爸求你什么事没有？”
    “没有。”
    “就求你这一个事，你给个准话，答应，我就留下，不答应，我现在就走。”
    程锋看着程严。
    两个男人，同样的高大健壮。不过，虽然保养不错，但是程严身上仍能看出些微的老态，毕竟已经六十多岁的人。
    程锋看着程严两鬓悄悄爬上的白霜，瞪视他还得稍稍抬头，他的背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笔挺了。
    他心软了，拉着薇薇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这对父女，以后我不想见到。”
    “程锋，你可以不见文如海，但是昕艺，你必须调到身边去！成天到哪都带着段恒恺，我看，论能力，他比不上昕艺，你听爸的，试试昕艺，给她个机会！”
    程锋已走到门口，头也未回，直接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