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一结束，虽然还没正式放假，年关的靠近让严肃了一个学期的一中多了点松弛氛围，学生们脸上洋溢着喜色，热热络络地讨论起聚餐地点。
    莫虞上一次月考没有参加，这次分在最后一个考场，和方舟隔了有两栋教学楼之远。
    方舟交完卷匆匆赶过去时，广播刚好打响下考铃，学生陆陆续续朝外涌。楼梯间进不去，他只能叫住同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李浜帮忙找人。
    李浜则是一脸纳闷：“莫虞？她早走了啊。”
    暖意怔在漆黑的睫毛下，方舟喃喃：“走了？”
    “对啊，她刚过能交卷的时间就提前交卷了。太要命了，提前半小时交卷啊，压迫感好强。”
    方舟扭头就往学校外走。
    边走边打开手机的消息，聊天停留在午餐前的对话。
    和莫虞的同居生活比预想的更为丰富，即使在紧张的备考状态，她也有许多小点子保证生活仪式感，比方给他们午休刷题的那间小教室布置绿植，中午时还发来花店推荐的品种询问他的意见。
    女朋友是个来自水晶宫的公主，他需要习得的生活常识还很多。
    说实话除了胜负欲，方舟并不能理解莫虞有什么理由这段时间要这么拼命地准备考试，不过总归今晚可以放松一下了。安排些什么新年活动好呢？
    学校到云庭门只有五分钟路程，方舟微勾起唇角，关掉对话框。加快脚步的同时，他打开了另一个闪着红点的对话。
    五分钟前的消息，来自中达集团董事莫高卓。
    莫董：“方同学，春节前我打算办一个小型家宴，你上次说不打算回老家过年，不妨跟我家人一起吃个饭。”
    莫家的春节家宴？
    方舟眯了眯眼，眼中泛起一抹黑影。
    受邀参加如此私人的饭局，不但表示他获得莫董完全亲信的赏识，更预示着他离莫虞近了不止一步。一举两得。
    而且家宴这个名头，对他们的地下关系而言，还多了一种“见家长”的特别意味。
    意外之喜。
    方舟当然回复应好。
    何况这样不但能够接近自己想要的位置，还可以验证自己刚刚成形的某个……
    惊世骇俗的猜测。
    不过莫虞那边，还得更谨慎一些。
    方舟将不明的深意敛在眸底，停在公寓门前等了一等，想着一会该如何用这个消息试探大小姐的反应。
    怎么办，有点期待她的表情。
    想到大小姐，方舟眼波乱了几分。
    跟升起的肾上腺素一同在血管中鼓噪不休的，还有难言的另一种阴暗情愫，掺杂着复杂的期待与渴望。
    这段日子莫虞学习太投入，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几句，更别提以往她例行公事般的主动亲热了。
    心理上的空虚尚可用意志力忍耐，身体的渴望却源自本能。
    像巴甫洛夫的狗被驯化的痕迹，她给他带来生理上的难以启齿的瘾症，在皮肤下四处流动，又热又痒。
    这么久没有正常情侣之间的交流，和分居有什么区别？他照顾她的心愿而忍耐，现在试也考完了，她总该记得哄哄他了吧。
    方舟的心跳因为涌动的期待不断加快。
    然而在家门打开，看清里面空无一人的刹那，胸腔堆高的情绪骤然被抽空了地基，轰然坍塌。
    他握着冰冷的门把，眼神一空。
    ……
    时针转过八点。
    莫虞签字交付了定金，坐在沙发上翻阅机构的资料，等着工作人员加班为她办理手续。
    顾问十分热情地为她端来一杯热茶。
    “莫小姐，您的资料准备得挺全的，我先大概看了下，这位同学绩点履历都完美，又是峯池一中这样有知名度的高中，就是还差了些标化成绩需要额外准备，文书有我们负责，您放心，19fall申一个好学校不难。”
    莫虞翻着中介给的资料，摇摇头：“来不及了，直接考虑申报预科班吧，而且要快，下期必须入学，这个寒假就走。”
    顾问吃了一惊：“这么着急？这来不及吧，您上次跟我说这位同学是计划明年出去的……”
    莫虞唰地放下资料，看向她，脸色有些恍惚地不太好，语气却不容置喙：
    “不，我的要求是越快越好，先把人送走，什么名目都可以。”
    顾问面露疑难。
    莫虞皱眉：“到底能办还是不能？”
    顾问心下一凛反应过来，滴水不漏地点点头，没有向这位VIP客户多加追问。有钱人稀奇古怪的要求他们见多了，只要价钱合适，他们这样的机构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特殊要求而存在的。
    “我大概懂您的意思了，只是以离开为目的的话，我看这位同学还没有语言成绩，或许有个别的方法更适合他。我帮您联系我们主管现在过来给您介绍一下。”
    莫虞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还可以等。
    顾问拨出一个电话跟上级说明情况，等待电话振铃接通时，从抽屉拿出另外一份资料，递到莫虞面前。
    “不过我们的定制方案需要客户有较高的配合度，您确定对方真的有强烈的、明确的离开意愿吗？”
    “……当然。”
    这虽然不是方舟前世的那条路，但毫无疑问也是个极佳的起点，莫虞可以用自己的财力替他摆平后顾之忧，天高任他闯。方舟有野心有能力，她就给他更优越的教学资源、平台环境，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就让那些不曾浮出水面的秘密，永远留在水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