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人品不行。”
    孟芙最后这样总结，她没办法自信说出，是他觉得对方冒犯了她。
    在她这里问不出答案，方锦瑜没有多说，只能先挂电话去安抚家里的丈夫。
    拿着裴晟的手机，孟芙上楼，在书房找到他。
    把手机还给他，她局促地开口，“那个生意……上亿的？”
    裴晟瞬间反应过来，寒眉压低，“你接我电话？”
    下意识摇头，孟芙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电话响了三遍，我怕你家里有重要的事……才接的。”
    她并不喜欢在他父母面前赚取存在感，甚至连见面都觉得为难。这次贸然接电话，只是出于在意他。
    裴晟不再说话，坐在办公桌里面，低头看文件。
    这是逃避问题，更让孟芙觉得大可不必，忍着难堪，她继续主动，“还来得及挽回吗？我可以去给他道歉……你……”
    “不需要。”没有抬眼，裴晟嗓音冷厉，“我讨厌他。”
    “……”
    “可是……”
    “你很想再去伦敦吗？”丢下手里的钢笔，裴晟不再有办公的心思，目光冷冷地睨在她身上。
    孟芙突然想起他们上次的误会，心中泄力，委婉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不必要的损失。”
    话说，Charls当时那句话也不算给她难堪，往乐观了想，她觉得无关紧要。她没有脆弱到一句话都接不住。
    “你懂不懂什么叫志不同不相为谋？”
    裴晟手指轻点着桌面，不认为自己推开这合作是因为孟芙，他没必要把自己发泄心情的罪责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那不高级。
    从纽约回来，他心情就不顺，孟芙和他说不上话。
    可她心里很清楚，他为什么那样做。
    走到他身边，孟芙颤着手腕牵住他微凉的指尖，手指缠握，抓得紧密了些。
    “那就算了，你以后会赚回来更多亿的。”她笨拙地安慰他，想示好，又有点不得要领。
    感受到指间干燥的温热，裴晟仰头看她，眼底晕开细腻的柔光。但只是一瞬，他低缓地笑了：“你还真是看好我。”
    “当然。”
    忽略他玩味的口吻，孟芙语态真挚，“我不是因为你平庸才喜欢你。”
    是因为你优秀才止不住动心。
    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在腿上，裴晟下巴担在她肩上，薄唇摩挲着她光滑的侧脸，声音很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还告我？”
    “……”
    孟芙身子突然僵硬，坐在他腿上，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如进入寒冰地狱，五脏六腑漏了风，刺骨得疼。
    “嗯？”
    他轻轻吻着她细长脖颈，牙齿滑过她大动脉，好像随时都能咬破，要她偿罪。
    “是我弄疼你，受伤了吗？”
    裴晟说的是既成事实，她确实因为那场性爱太激烈进了医院。但她没给他证明，害他入狱的根本原因，不是这个。
    “说话啊。”裴晟大掌抚上她的腰，轻柔的力道，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危险性。
    孟芙垂眼，小脸霎时苍白下来，头一次坦白当时的心理，“对不起，我害怕……”
    每每提起当年，她都会和他道歉。
    但裴晟在意的是她后半句，眸色沉暗，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沉声问：“怕什么？”
    “——当时，我爸妈来了。”
    孟芙眼神染上仓皇，攥紧指尖，声音紧得发颤：“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给你下药。从你房间出来我晕倒了，朋友报警，我醒过来的时候警察和我爸妈都在了，我不敢说实情……对不起。”
    当年发生的事有了完整的逻辑，裴晟没觉得哪里新鲜，也没有惊讶和动容。
    莫名的，他觉得这就是孟芙能做出来的事。
    她没有狠毒的算计，只是有人性的缺点。
    “喜欢我怎么不直说？”
    裴晟倏地勒紧她的腰，让她一时间喘不上气，面色涨红，格外紧张：“对不起……我……我不敢。”
    她太自卑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太频繁地出现在他面前，怕引起他注意，让自己的心思暴露，显得难堪。甚至，她看到过其他女人找他表白，都失败了，更打击她本就不多的信心。
    要是够自信，她不会想到整容。
    高中毕业她就做了微调，可变美了，心里的自卑无法得到修复，还是有讨好别人的心理，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走走停停的人，觉得自己比不过任何一个。
    要是觉得般配，她不会给裴晟下药。
    那个时候，她是觉得自己高攀他的，只想着发生关系就离开，从此再不联系。
    但她没有控场的能力，一举脱轨。
    察觉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身体渐渐僵硬，裴晟并不舒服，没有说话，把她从身上推下去。
    从离开书房到离开别墅，他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
    把过去完整的细节铺开展现在两人之间，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死而后生。现在看来，他们是前者，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孟芙不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们之间的秘密就只有一个Rachel。
    她把自己所有的阴暗都曝光，把真心都栽进去，也不过勇敢一回，没有更严重的损失。
    裴晟的求学生涯几乎都在国外，高中读美高，大学留学，国内没有朋友。就算他现在有心事，也找不到能倾诉的人。他也不想去借酒浇愁，酒精救不了他，只会浪费他的时间。
    晚间的公司与这无边的夜色共同沉寂，高耸入云的建筑失去了白日的耀眼，黯淡无光。
    办公室没开灯，裴晟站在高层，隔着玻璃俯看，发现脚下依旧华灯璀璨，只有自己藏匿于夜色，头脑混沌。
    他没办法忽视自己服刑的这两年。
    也无法对孟芙放任他进监狱的行为释怀。
    偏偏，他又不够绝情，做不到把她当仇人，只会一边恨，一边爱，折磨自己。
    现在就是这样，他突然好委屈，也憋屈，浑身团聚着戾气，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以前，他觉得自己对孟芙的感情就是干净的倾慕，远看不去亵玩。但现在，他过于贪欢，竟然开始试图麻痹自己忽略两人的过去，每天和她在别墅里过上了夫妻生活。
    只是那根刺一直存在，现在前端抬头，刺破了两人表面维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