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汤?
看到店名我不禁哑然失笑,为什么会取这种名字啊?是有什么特别含意吗?而且光看这三个字,还是无法了解这间店葫芦里头究竟是卖了什么药,根本看不出他们要搞什么明堂,而且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想在北华市场末端开店,也着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天性少根筋的李莫生,压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正在忙,只见他逕自走过去,挥手之后,大声地对着那群人打招呼:「嗨!海龟汤什么时候开始营业啊?」
不过那群搬运货物以及做装潢的人们,对于李莫生的话语不为所动,连看都没看李莫生一眼,反而低声细语,吱吱喳喳地继续讨论手头上的工作。
碰了一鼻子的灰,李莫生却不因此灰心丧志,他仍旧带着灿烂的笑容,把身子凑向前,试图跟未来的邻居打好关係。
「这傢伙是白痴吗?」
在嘴边咕噥几句,我认为李莫生简直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根本自讨没趣,拜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叫什么海龟汤的店家,现在正忙,哪有间工夫跟人打招呼啊?
「小哥,这么热情?」熟悉的声音从海龟汤的店里传来,我转头一看,只见刚刚在路上遇到那位身穿赭红色长旗袍的女人,她挥着黑摺扇,笑语盈盈地往李莫生走来:「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开店,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了?」
「哈、哈,好说好说,其实呢,我很早就打算在北华这边开店了,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成了!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尽管问我!」李莫生拍着胸口,欢快地笑出声,他比手画脚地跟那穿着旗袍的女人分享他在北华市场开店的经验,嘀嘀咕咕兀自说个不停。
我看向穿旗袍的女人,忍不住观察起她的仪容,只见她的头发用发簪盘踞在后头,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发簪上的串珠装饰在一旁摇盪,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之中,李莫生倒是不在意这些,反而嘰哩呱啦,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开店的歷程,脸上带有得意飘然的神情。
「小姐,又碰面了?还真巧。」穿旗袍的女人有耐性地等李莫生讲到一个段落后,将目光移转到我身上,挥开摺扇,掩着嘴轻声地笑着,不同于适才听到吴儂软语,浑身麻酥酥的感觉,这次,女人一开口,我感到浑身恶寒,脚底有股凉意直直往上窜,鸡皮疙瘩爬满了我的手臂。
好想赶快远离这女人。
礼貌性跟那女人友善地点点头后,我假装忙碌地翻阅桌上的帐本,想办法找事情做,而不想再跟女人有所牵扯。
「你叫什么名字呢?」女人不依不饶地走到我们店门口前,对着我嫵媚地一笑,继续跟我攀谈,她慢腾腾地搧着黑摺扇,扇面上头有着繽纷惹眼的花朵图样,还大气地写上花开富贵四个字。
「欸,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不是正在经验分享吗?」被冷落在一旁的李莫生,不甘寂寞地跑回店里,他站在我身旁,开始跟女人推销店里头的產品。
说產品是好听,其实不过就只是一些破鱼网还有一些笨鱼,我翻着白眼看向李莫生,他的脸皮还真是有够厚的,居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跟旗袍女人讲得天花乱坠,这些东西根本一点都不值钱吧?
「你们的店还真有趣。」或许是基于人情留一线的缘故,旗袍女人没有直接批评我们水族馆,反而客气地说着,她低下头,从布满蕾丝点缀大腿圈上抽出一张纸卡,递给我们:「这是我们的名片,没意外的话,大概明后几天就会开始营业了。」
洁白的名片上,同样以篆体写着「海龟汤胡魅语」,而没有其他多馀的文字,虽然简洁俐落,但同时也显得空洞单调,居然连店址和电话都没有……这样发名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由地在心底咕噥。
李莫生接过胡魅语手上的名片后,随手放到裤子的口袋里,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夹,伸手抽出一张拿给胡魅语:「这是我们的名片。」
听到名片的事情,我好奇地凑近一看,当我眼睛看清楚上头写什么时,我差点想暴打李莫生一顿,一张小小的名片上,除了写着云幻水族馆以及李莫生自己的联络资讯外,居然连我的名字和电话都塞进去了。
我想当初设计这张名片的人肯定是气到吐血了。
而且那张名片的字体大概只有word文件的4还是5吧?电话、地址一应俱全,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字体根本是小到让人看不见,可能要拿放大镜才有办法看得清楚,这么恶趣味的名片,李生居然还有脸发给别人,不得不说,他的脸皮绝对比城墙还厚,说不定连子弹都打不穿。
果不其然,原先笑语盈盈的胡魅语,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精緻的面容写满了不可置信,过了几秒,她才愕然地开口:「这是你们的名片?」
「是啊,当时剩没多少预算,乾脆就把店址、电话,还有我跟赵聆的资料全打上去啦!三合一啊,超省的。」李莫生得意洋洋地开口,彷彿自己做了件伟大的事情,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愧色,即便是这么丢人的事情,他依旧可以说得理所当然。
真不愧是史上脸皮最厚的男人。
「幸会、幸会……」胡魅语訕訕然地说完,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语,挥着黑摺扇,施施然地离去,遇到李莫生这种这么跳tone的人,她还有办法跟他聊上五分鐘,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哎呀,我还是不知道他们要卖什么啊?」直到胡魅语走到看不见人影,李莫生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大剌剌地感叹,我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这傢伙哪时候这么敦亲睦邻了?
「你居然会关心别人?明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我语中带刺,讽刺意味十足,李莫生这人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其他根本是选择性的漠视。
标准的利己主义。
「对面摊位空那么久,现在突然大张旗鼓要开店,我当然会好奇啊!」李莫生理所当然地说着,挠挠头,他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在想这件事,只见他懒洋洋地倒在摇椅上,彷彿迈入老年的垂暮之人。
「是喔?还真难得。」话一说完,我继续翻着手上的老旧帐本,看着李莫生大手大脚地乱用钱,根本没花在刀口上,而且一个月又没多少钱入帐,我简直是心痛得要死,跟着这间破店还有李莫生这个烂老闆,怎么会有钱途呢?
要是对面店家赚钱大卖的话,我看还是赶紧想办法脱离李莫生这烂老闆,跳槽到对面店家好了,以免跟着李莫生前途无亮,仅有一片黑暗与惨淡。
我还有美好的前景,我才不想耗费在李莫生身上。
「海龟汤耶,不知道会卖什么?」李莫生完全不理会我言语中浓浓的讽刺意味,反而跟我间话家常起来,李莫生没等我回话,自问自答地喃喃自语:「会是餐饮店吗?还是密室逃脱之类的?」
「李莫生,你是白痴吗?怎么可能会是密室逃脱啊?密室逃脱最少也要有一定的空间吧?」最近网路上密室逃脱的游戏正夯,有些甚至还上过新闻媒体的报导,引起一波新的热潮,我身旁有不少同学特地跑去尝鲜,回来时总是大呼过癮,前阵子聚餐时,那些同学跟我们侃侃而谈解谜动脑的快感,甚至还很兴奋地想邀请其他没参过的同学去玩。
不过……北华市场的摊位基本上是两到五坪大小左右的空间,这样有办法设计一个完整的密室吗?
而且看他们今天都搬了好几张桌椅进店内,应该不太可能是那种密室逃脱的游戏吧?更何况要玩也是到交通方便的地方,在北华市场这种人挤人的场地,哪会有人愿意六、七个人手牵手进来玩密室逃脱?
「只要有心,什么都有可能啊?」李莫生不负责任地丢出这句话,我狠瞪了他一眼,凉凉地开口揶揄:「是喔?那可以麻烦你增加营业收入吗?我看你今年五月根本不用报税吧?说不定政府还会退你钱。」
「哎呀,船到桥头自然直啊,老是汲汲营营在赚钱这种俗事上,多没劲啊?」李莫生打哈哈地说着,我的脑袋简直快要到七窍生烟的地步了,为什么李莫生可以这样大剌剌,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呢?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
就算他从他家人那里拿了一大笔退休金,也不能这样无所事事地挥霍吧?都已经是过二十五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不负责任,难怪曾经听人说过男人内心永远都会有个彼得潘住在里头。
根本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正想出言教训李莫生,岂料他已经倒在摇椅上舒服地打着呼嚕,说也奇怪,明明每天看李莫生整天间间没事做,但他来到店里时,总是累得在睡觉,真不晓得他晚上到底是在忙什么,居然有办法白天待在店里时都在睡觉。
要是办个睡神大赛,李莫生绝对可以拿第一。
默默地在心里吐槽完李莫生后,我无聊地趴在桌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沉闷地望着对面的海龟汤,看着人们忙进忙出。
老实说,一般在北华市场的商家,随便摆几张桌子,将货物摆放在上头后,大部分就开始营业叫卖了,鲜少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装潢,甚至还雇用了不少员工,当中还有不少女性,身上的衣着华丽精美,嘴角还噙着靦腆的淡淡笑容。
员工跟对老闆还是跟错老闆,优劣果然立马分出高下。
叹气归叹气,我还是只能乖乖地窝在这间烂水族馆,谁叫我当初看合约不用心,想说北华市场人来人往,随便待都可以赚到还不错的薪水,就草率地签下李莫生手上的烂合约。
结果不仅薪水只有最低基本工资,甚至还被绑约三年,而且里头还有杂七杂八的保密合约以及竞业禁止条款夹杂在僱佣合约里头。
这种破地方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好保密的?而且根本没必要签下竞业禁止条款吧?不得不说,签下这份合约,简直是我人生当中的耻辱。
话虽如此,我却还是挺认命地待在这,反正,李莫生不会管我上班时间做什么,我只要有待在店里就好,中午吃饭时可以就近在北华市场买东西吃,钱由李莫生出,没有预算限制,平常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看电视,跟其他间水族馆相比,云幻水族馆已经相对来说轻松很多了。
反正我晚上有额外兼差,暂时还不会饿死,省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存一点小钱。
于是,如同往常般庸庸碌地过完一天,当我把东西收拾乾净,开始踹李莫生的躺椅,他才悠然转醒,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跟我说明天见,抓起包包,我急急忙忙地从小货车聚集地那边的巷口偷溜出去,反正到这时候基本上已经没什么货车在载运货物了,这也算是我平常下班的秘密捷径吧?
毕竟到了傍晚,又是另外一批下班的上班族还有婆婆妈妈忙着採购,与其在北华市场里头人挤人,走小路还快多了。
不过,今天的小货车集中区特别奇怪,明明都已经五点多了,却还有几台小货车群聚,而且旁边还不少身穿黑衣服的大叔搬运货品。
「欸,小心点啊!」
「先把这个搬到里头。」
「轻一点、轻一点,你想用死他们吗?」
前头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泰然自若地指挥着,不想引人注目的我,低下头,加快脚步打算赶紧离去,不过那群男人的说话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到我的耳边。
用死他们?
到底是在搬什么啊?
根据北华市场自治管理委员会的规定,现在北华市场已经不得将活体物带进里头现宰,不论是猪鸡鸭鱼,通通适用这项规定,除了蛤蠣、草虾,还有我们店里的鱼以外,基本上是没有其他活体生物会待在北华市场里头了。
虽然很好奇男人嘴里提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六点半还赶着到另外一边去上班,迈着大步,我迅速地穿过人群与红绿灯,急急忙忙地赶到我下一个上班地点。
开始工作。
换上围裙,我在厨房洗洗切切,虽然没有去考中餐丙级证照,但我在一间小餐厅从学徒开始做起,从最一开始连葱和蒜都分不清,到现在,厨艺已经有一定的水准,虽然晚上工作很辛苦,但至少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而不是像待在李莫生那间烂水族馆,根本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赵聆,准备宫保鸡丁还有麻婆豆腐的材料!」
「蛋壳剥完了吗?」
「盘子、盘子!菜要焦啦!」
「先关火啊?笨蛋──」
厨房虽小,但我们几个伙伴却是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在笑闹声中将客人点的菜一盘盘送出去,在中间歇息的空档,有人瞥到我手上的女媧石手鍊,曖昧地露出笑容:「喔──男朋友送的?」
「才不是!」想到李莫生那少根筋的表现,我头冒青筋,急忙辩驳,要不是他强要我戴上,我哪有可能乖乖就范,然而,他们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解释。
百口莫辩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北华市场有新摊位?」
话题几番轮转,最后落在北华市场上头,消息比较灵通的小越得意洋洋地分享自己听来的传闻:「我听说最近有个有钱人想要在北华分一杯羹,据说要开个奢华精緻的餐厅,还夸下海口说要把那边的生意全包了!」
「拜託,怎么可能啊?」
其他人听了纷纷摇头,直呼不可能,北华市场声名远播,他们都曾经进去过北华市场,亲眼看过里头的情形,北华市场虽有名气,但摊贩的位置杂乱无章,完全毫无秩序可言,比如说卖衣服的跟卖鱼的可能会刚好在隔壁当邻居,时不时还可能发生因为衣服沾染到鱼腥味而破口大骂的情景。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开口说要用个什么奢华精緻的餐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吧?
「欸,赵聆,你不是早上跟下午都待在北华市场吗?最近有什么改变?或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听到小越夸大的描述后,大家纷纷把头转向我这边,我这才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缓缓地逐一道出,他们一听到海龟汤,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迷茫的眼神,困惑地互看一眼,过了几秒后,才有人开口询问:「海龟汤?那是餐厅吗?」
「可是……海龟是保育类动物吧?」
「海龟能吃吗?」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整间厨房顿时闹哄哄地,然而,最终却还是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他们只是一致地认定我可以就近观察这间海龟汤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之后再跟他们详细说明,假如东西真的不错吃的话,改天可以约在那边嚐鲜。
「对了、对了!还可以顺便看看赵聆那不良老闆长什么样?」
由于老闆娘曾问我有没有意愿在中午的忙碌段也过来帮忙,虽然在这上班很愉快,但是碍于那份该死的合约,我只能忍痛婉拒,过没多久,一传十、十传百,这家小餐厅的工作伙伴全都知道我找工作被坑了的事情。
原先有人磨拳擦掌想要给李莫生好看,但被老闆训斥一顿后,他们才总算冷静下来,老闆本来想帮我走法律程序处理这份合约,但最后我还是谢谢老闆的好意,继续待在那破水族馆。
反正空间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李莫生也不会管我。
「七号桌和八号桌的菜好了没?」
在前头忙碌的外场服务生探头向厨房催促,我们这才闭上嘴,连忙加快手边的速度,以免让客人等太久。
忙到十点多,将锅碗瓢盆收整乾净,向工作的伙伴礼貌地道声晚安,我急急忙忙地离开餐厅,飞快地往我租房子的地方走去,明天早上还要到李莫生那顾店,老实说,明明就没有人要光临那间破店,李莫生却还是愿意多花一个人的钱,把我摆在那儿当雕像。
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李莫生寧可多花一个人的开销,也不愿意自己顾店,脑袋里的思绪峰回路转,依旧无法理清。
摇摇头,我将包包攒紧在胸前,加大步伐,继续往租屋的方向前进,正当我走到大门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时,一旁的暗影处怯怯地喊出声:「小聆……」
回头一看,雍容华贵的熟悉面容,梳着华丽宛如孔雀开屏般的亮眼发髻,身上穿着不知道是哪间名牌的时装,那些衣服……大概都很贵吧?
脸下一冷,我的语气恰若寒冰,身边的气氛顿时带满了霜:「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都有人愿意照顾你了?」
「小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妇人露出惶恐畏惧的神情,对了,我应该称呼她为妈妈吧?
不过自从她和继父结婚后,我就没给她好脸色看了。
继父根本就只是个有钱的恶魔罢了。
「你找来这有什么事?」虽然自己在外头租屋,不过依照继父的财力,想要派出私家侦探调查我在哪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母亲亲自跑来找我,我也不怎么意外,唯一一点可疑的是为什么母亲要特地跑过来?
明明已经差不多快五年没见了。
「小聆,你现在的工作不好,每天又累,万耘那最近要开新店,你过去帮忙好不好?」母亲用着恳求的语气,但却在无形中带有强迫的意味,我瞥了母亲一眼,淡然地开口:「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的。」
李莫生就算在怎么没良心,除了那份浑蛋合约外,至少还算是照顾我,远比眼前的亲生母亲还有那个法律上的父亲好多了。
「小聆!你不要再任性了!」母亲难得地摆出强硬的姿态,她努力装出有气势的模样,试图逼迫我答应她的要求。
「袁紫藤,你别太过份了。」我沉着嗓音,漠然地瞪着母亲,当初是谁为了钱而拋下我的?
现在却因为继父的一句话,却反过头来对我说三道四,根本就是软土深掘,摆明了是想欺负我势单力薄。
「小聆,妈妈是为了你好。」或许是因为强硬的手段无法逼我就范,袁紫藤这下改採哀兵政策,似乎想博取我的同情心:「爸爸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为了钱而奔波啊?」
「至少我没为了钱而丢掉人格。」淡然地拋出这句话,我决定不再跟袁紫藤和稀泥,继续跟她争论钱的事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多年前我不是早就知道母亲的选择了吗?
「妈妈才没有为了钱丢掉人格!」
插进钥匙,扭开大门,背对着袁紫藤,我碰地一声甩上,袁紫藤哀悽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我达达地踏着大步,眼角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只能靠自己了。
母亲名义上是再婚,然而,身为有钱人的万耘怎么可能为了一枝草而放弃整片森林?结婚证书上虽然明摆着写着母亲的名字,甚至也铺张奢华地宴请过宾客,然而,万耘却始终没到户政事务所和袁紫藤登记,母亲只是他豢养的一隻黄鸝鸟,心情好的时候,万耘也许会对袁紫藤好些,心情不好时,万耘花天酒地,彻夜未归,有时甚至还会把外头的小姐带回家里。
袁紫藤也只能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将任何一丝怒气发洩出来,毕竟她可不想回到我亲生父亲刚过世的那段苦日子。
至于我这个拖油瓶……就在父亲那边的亲戚间轮转,当母亲吃香喝辣,开展新人生时,我只能躲在棉被里啜泣,那时的我怎么样都不明白……为什么失去父亲后,我连亲生母亲也没有了。
亲戚间的间言间语不时地在我耳边飘过,我只能端起笑脸对着他们鞠躬哈腰,寄人篱下的生活很苦,尤其是母亲的作为,更让他们极度地看不起我,甚至还曾经当面骂我是贱女人的女儿,打从高中时起,我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毕竟亲戚还有自己的小孩要养,我仅仅只是借住在他们家,他们也不可能花太多金钱和心力在我身上。
当我上大学时,万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回头来找我这个继女,甚至出手阔绰地一次付清四年的大学学费,还拍胸脯表示他会担起父亲的责任照顾我。
原以为万耘只是想弥补母亲,岂料,他私下约我碰面时,却露出淫靡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身上游移,三言两语的客套几句后,语气开始轻薄。
当万耘伸出魔爪逐渐朝我身上逼近,还以猥褻的口吻问我一晚多少时,幸亏我机敏,连忙鑽进小巷逃离,或许是因为对于路径不熟,再加上万耘因为年纪大了,追不上我的脚步,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事后,我惊魂未定地打电话向袁紫藤求助与抱怨时,她却骂我不知好歹,还说要是因为我的举动危害到她在万家的位置,那该怎么办?我能赔偿她吗?
酒池肉林的万家,每天都有不少女人在里头穿梭,袁紫藤不过是万耘收集过来的一隻宠物,当年大概是因为事业有成、龙心大悦,万耘才随手签了结婚证书,否则的话,哪轮得到袁紫藤?
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彻底看清袁紫藤的真面目,以后无论她怎么费尽唇舌说出的任何请求,我一律不予回应。
以免沾惹一身麻烦。
至于万耘……毕竟他也是当地知名的土财主,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情传出去丢人现眼,他并没有追讨花在我身上的金钱,之后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反而因为碰了一鼻子灰的缘故,反而乖乖地不再来打扰我。
然而,现在袁紫藤却又出来搅乱我平静的生活,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再次引起轩然大波?一想到这,我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即便回到自己温馨舒适的小套房,我的思绪仍旧如乱麻般。
难以理出头绪。
闔上眼,袁紫藤苦苦哀求的面容再次浮现,我的心并不像铁石般钢硬,不过,袁紫藤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让我感到心寒,要是我心软……谁晓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钱人私底下的曖昧与诽闻远比报章杂志描述得还要黑暗与可怕。
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简单地梳洗过后,我倒卧在床舖上,内心打定主意,要是袁紫藤明天继续过来纠缠我的话,我绝对不要松口答应她的请求。
只要是万耘派遣的差事,就算是年收入百万,我也不屑答应。
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得赚钱,收入虽少,但至少我……
心安理得。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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