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但棠栗睡得不沉，睁开眼时才清晨五点。
    棠栗侧撑起身，细肩带从肩头滑落，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生理眼泪浸湿的眼睛，但放下手，她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半点倦意了。
    睡前忘记将窗帘全部拉上，九月的京市要六点以后才会天亮，这会儿朦朦胧胧的，勉强能看清半敞露出的落地窗上斜飞着条条缕缕的雨水。
    棠栗走到窗边抱膝蹲下，点开手机，冷冷的屏光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可怜兮兮的，翻了翻，微信里有顾青和落地后报的平安，也有白旻择在她睡着之后发来大概回来的时间，还有宋朵问她有没有签合同——
    一一刷完并且回复，棠栗却还是扬不起嘴角，舒不了心。
    棠西岭没有来过消息。
    睡了一觉，联姻两个字却还是像钉子一样，生根在她的脑海里，祛除不掉。
    棠栗一直以为他们家的孩子是不需要联姻的，她虽然不经手家里的事，但很清楚在圈子里，自己家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她和棠西岭都该有足够的自由才对。
    但昨天白旻择忽然那么一提，她才发现还有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可能。
    棠家的重担现在都在棠西岭一个人身上，如果，如果是哥哥觉得一个人累了，想要强强联手呢。
    醒来后的棠栗诧异的发现，如果哥哥是因为这个理由去联姻，她居然会觉得无法接受。
    父母早早把担子压在他身上，整个棠家都由哥哥一个人拽着往前走，连同自己在内，到如今舒舒服服的日子全都是哥哥的肩膀扛下来的。
    棠栗懊恼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她甚至一边享受哥哥给她的优渥生活，一边同他顶嘴。
    棠栗啊棠栗，你都干了什么呀！
    越想越安耐不住，棠栗算了算时差，这个时候的伦敦还没有到十一点，按照棠西岭的作息，铁定是没有睡的。
    她直接拨通了电话。
    伦敦的公寓虽然不是经常来住，但配置确实一应俱全，书房、健身房甚至是影音室都是最好的布置，以往的这个时间，没有别的工作安排，棠西岭应该是在健身房里。
    不过今天钟叔没有在那里找到他，倒是影音室关上了门。
    手机落在书房，小姐的电话已经打来两叁个了，国内这个时间还是五点多，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早就着急过，钟叔断定是很重要的电话，不再犹豫，便朝着影音室的方向走去。
    这里对棠西岭来说，是比书房还要私密的地方，平时虽然会开着，但没有棠西岭的允许，连他也不能进来。
    担心里面的听不见敲门声，钟叔按动了门边的电子门铃，和玄关的可视通话器一样，声音传到了里面。
    “西岭，小姐来了电话。”钟叔说，“已经打了叁通了。”
    片刻，影音室的门从里面半打开，里面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暗沉。
    他身上还是回来穿的那一套，铁灰色的西装在阴影里仿佛多了些不该有的褶皱，钟叔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去看里头的屏幕，但棠西岭健硕的身形恰好挡住了投在屏幕上暂停的画面。
    “我知道了。”棠西岭拿走手机，关上了门，最后那一句谢谢和关门声接驳在了一处。
    他利落脱掉西装，露出里头早就已经解开的衬衫和马甲，坐回宽大的沙发上后，电话已经又歇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未接，有四通了，看着时间和频次，心里微颤。
    屏息片刻，正要拨回去时，棠栗的电话再次急不可耐地响了起来。
    棠西岭接通后放到耳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那边的女孩子仿佛得救了一般，说：“太好了太好了，哥哥终于接了。”
    “出什么事了宝宝？”棠西岭问，“国内还没到六点。”
    声音听着很严肃，表露出来的关心让棠栗再次觉得自己真是不识好歹，说：“……是很大的事，想到我让哥哥生气了，就怎么都睡不着，所以打电话过来，想跟哥哥道歉。”
    棠西岭本想伸手去拿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闻言后一顿，心里的郁结轻松就被驱散了。
    收回手，他放松身体仰躺在沙发背上，颈项修长，硕大的喉结喑动，蒙着的一层细汗在昏黄的灯光下是十足的性感。
    “为了这个所以没有睡好？”棠西岭笑道，“宝宝，哥哥什么时候跟你生过这么久的气。”
    “……虽然是这样啦，但我也不能不知好歹。”棠栗说，电话那头哥哥放松下来的语气让她也松了一口气，“而且……我们家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好了，你也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太多担子，钱是赚不完的，我长大了也可以自己努力，所以……所以哥哥要是觉得累的话，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息的。”
    棠西岭顿了顿，眼睛微眯，想起了昨晚白旻择打来的电话，轻呵了一声，说：“白旻择跟你胡说什么了？”
    “才没有呢！”棠栗绝了噘嘴，有一点不开心他不把自己的关心当真，“虽然叔叔是有提一点啦，但是希望你休息也是真的，朵朵的综艺我只去几天，等我生日的时候就去伦敦看你，所以……”
    棠西岭嗯了一声：“所以什么？”
    “秘密。”棠栗笑了笑，话虽然已经到了嘴边，“等我到了伦敦再告诉你。”
    “呵。”棠西岭也不勉强她，“好了，再去睡会儿吧，如果你要是怕待会儿起不来，哥哥可以给你打电话。”
    “不用，我也准备出门啦，昨天回景澜天水睡的，赶早八待会儿就要出门。”棠栗说，“哥哥才是，早点休息哦，晚安。”
    “好，晚安。”
    这回挂断了电话，棠栗才觉得心里不再沉甸甸的，被顾青和折腾一下午和没有睡够的疲惫一齐涌上身，但看看时间，她是真的要赶早八了。
    翻了翻课表，没有沉与安的课，棠栗莫名更轻松了。
    再看窗外，雨已经停了，金红的太阳慢慢露了头，正打算越出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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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  还是没有写到，但是下章一定是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