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那天离开那人婚房以后,天黑的路上关爵亮接到鍥而不捨的沉博光电话。
「小亮亮,我打这么多通,有没有帮到忙哇?」好朋友沉博光有些在意任务究竟达没达成,特意拨来问,而且关爵亮终于接听了。没想只听到很小声的嗯应及道谢,令沉博光归困惑可也动不了脑筋。
乾脆等晚点碰面,在回转寿司店直接瞅瞅情况。
「小亮亮!你酱油倒这么多?你什么时候变超咸酱油派?」
「啊哇?哇沙毕,这是很呛很呛的芥末,沾一点就好,小亮亮你口味这么重?」
「不是不是,这盘寿司好吃是好吃但特别贵,小亮亮,你眼花拿错啦?」
「哦啾?这味噌汤,喝的喝的,不是给你蘸寿司的。热水加点,满出来啦!」
诸如此类,不停在当晚的回转寿司店座位上演。
大咧咧的沉博光澈底败倒前拿出手机飞快上网,棘手下苦着脸敲敲打打:「好朋友因为情伤连吃寿司都不会了该怎么破?」
当沉博光愁苦兮兮偷偷摸摸上网发问的时候,关爵亮放下本要放嘴巴里的豆皮寿司,恍恍半迟疑最末还是掏出手机点进朋友群组秦雨蓉的聊天框。
关爵亮:要小心钟祭翔。
一想到认识多年的人的处境,关爵亮无法置之不理,但更多的却是过往秦雨蓉对他的话笑笑略过和为钟祭翔辩解的画面。所以手放在发送上始终点不下去,几秒后关爵亮放弃了。
「小亮亮,你今天是不是不对劲啊?」沉博光拿手戳戳好朋友,关怀之情溢满脸上。关爵亮知晓给好朋友添麻烦了,但也不愿让不适合想的好朋友多想。刚神游回来还反应迟钝的关爵亮将视线扫向寿司回转台上。
「你想吃的。」他声音淡淡,有些乏力。
「啊?终于来了!衝呀──」沉博光两眼发光,完全没察觉被转移注意力了。再后来更不记得先前问关爵亮什么,当然关心还是关心的,便与美食齐头并进!
可没想到情况糟到工作都出现差错。
这十多天关爵亮便是这般过来的。
关爵亮握住公车扶桿的手心渐渐冒了汗,刺目阳光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恍惚想起与紫念念玩耍后这数日来的遭遇,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结果只见公车窗外景致陌生,不晓得到哪里了。
本想早些回家休息缓缓精神,没想结果不尽如人意。
「嗯?搭错车?」
揉了揉眉心深叹,关爵亮果断寻找公车路线图并瞥了眼报站跑马灯,才按了下车铃。待公车停靠,他下车,视线中最先出现的就是幽静的社区边,行道树景致交错,给关爵亮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走入小径,更令人生出来过可又像与记忆中混杂错置。
「你来之前吃过晚饭吗?」
树叶沙沙声里,关爵亮总觉得能听见紫念念询问的温温语气。
随即他想起那晚和紫念念离开餐酒馆后走向捷运站的沿途路上,她所说的。
「嗯。有挺多小餐馆,也有麵包店。」
「家里存点麵包可以省一些钱。亨利也满喜欢这家麵包的。」
关爵亮脚步微停,怔怔瞧向不算完全陌生的麵包店。店外围绕着竹篱笆,有如与大自然共处的田园风,悠游自在,而店内有很多顾客正选购麵包,对着架上的选择犹豫烦恼,不过脸上几乎是雀跃期待──
每种类型的麵包都想买想吃,人生何尝没有乐趣,还更加有动力了。
座位区不大但此刻座无虚席,顾客脸上笑着,彷彿心也是笑着的。
「餐馆我偶尔也被亨利拉着去的,很好吃,或许你那位高中朋友有兴趣品嚐?」
对面正好是小餐馆,原木的外墙,自然又质朴,暖黄灯光洒落至暗下来的天色上,更显得温馨暖亮,好像不论是谁的情绪都照顾到了──
人未必需要太耀眼,能走出自己的路、按照原则来,能没有遗憾就够了。
毕竟世界这么大。
「我比较爱读书一些,阅读书籍,泡图书馆和书店,常常觉得自己是书虫。」
关爵亮走几步路便转身站定,望向那家拥有明亮阅读灯光的小书店,店长私心推荐书区前有顾客佇足翻阅,表情不是兴奋就是好奇,而无数人正席地坐在特意设置的规划区,面对津津乐道分享写作经验的演讲者,每张脸上是汲取知识的满足与欢欣。
或和身边有同兴趣之人或与演讲者或所有人一起讨论关于创作是什么、对什么题材的故事感兴趣、所啟发的知识如何应用在生活上──
虽然事情常常不尽如人意,可是能从广博的知识中寻找到一丝可能性。
生命终于有了意义。
「前面是公园。」
树叶沙沙就在耳畔,关爵亮侧转过身,微昂脸望向还有些距离的路树,枝叶拍打随风摇摆,像在欢迎路人,将巍巍的树身轻轻罩在彷徨的路人身上,告诉对方:你并不孤单哦。
这条小巷就像紫念念的心灵小路,处处是温度。而紫念念就是这般的人。
「关先生,需不需要糖?」随微风和煦的温温带笑语声礼貌而尊重,还有一些不轻易对陌生人洩露的促狭,如紫念念那日在音乐餐酒馆门外的问候与分享。关爵亮抬了头拉远视线,凝向微暗的光线处──
那里,有你。
不可分割的光与影和灯火阑珊 10(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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