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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阳光正好,天蓝得看不见尽头,风中还带着一丝寒意,在空气中有海的咸味,又转瞬被大麻味所覆盖。陈奕韦一如往常地背着小提琴,迈着懒洋洋的步伐,穿越这一切,走上很长的路,直直走向广场另一头的圆弧形白色建筑。明明距离开场还有两个小时,入口却已经聚满了人潮。陈奕韦有些意外,在远处停下脚步。他倒不觉得自己的演出有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一群白人男女从纸箱里拿出自製的抗议标语,分送给彼此,交换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将牌子举了起来,上头用黑色麦克笔写着:「不可忽视的邪恶。」
苏巧巧终于追上来,顺着陈奕韦注视的方向看出去,也留意到了那群人,立刻揪住他的手准备往回走。那隻粗糙的大手紧紧回握,示意再等等。
带头的女性举起大声公,向入口前一处狭小的平台喊道:「抵制陈奕韦演出!拒绝成为侵害人权的帮兇!拒绝沉默!沉默就是独裁的帮兇!」
好奇的视线望来,抗议者便眼明手快地在对方手里塞了一张传单。上面印着陈奕韦放在官网上的照片,脸上用红笔打了个大叉。抗议的人群在入口前围成一条人龙,紧紧勾着彼此的手,阻挡观眾进入。警卫的手放在腰间的枪枝上,随时警戒以防事态变得更加失控。
苏巧巧扯扯掌心里的大手,将他的身子拉低一点,附在耳边说:「他们是那个啦,最近不是某个独裁政府的集中营影片流出吗?就会有些正义魔人要求公眾人物表态抵制。」
陈奕韦歪着头想了想,他也曾看过那些影片。在混凝土建筑的教室前方掛着独裁者的肖像,人们眼神空洞地说着讚颂政府的话,像是已经背了无数次,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大同小异。逃出来的人们对着记者的镜头崩溃泣诉自己悲惨的遭遇,痛苦得不得不几度停下,却又顽强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这件事啊,怎么了吗?」他问。
「就是??有些人希望该国的音乐家出面谴责自己国家的政府。」苏巧巧说得急促,又拉着他想走,「艺术和政治本就不该混为一谈,尤其你又不是中国人,这跟你没有关係啦。」
陈奕韦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突然笑了起来,开心地眨眨眼,「有这么热情的粉丝,我该好好回应他们呀。」
苏巧巧心里刚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男人便将提琴盒往她手里一扔,藉机挣脱了桎梏,欢快地向人群奔去。抗议者们一看见被抗议的对象出现,立刻围了上去,警卫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他们之间,却无法阻挡推挤。整齐的口号顿时变成谩骂,唾弃他享有崇高的乐坛地位却不作为,人格有问题,他的音乐一定也有问题。
陈奕韦保持着微笑,借来大声公,大家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往后退一步,为他留出一些空间。无数隻手机静静地对着他,准备将他说的一字一句传播出去。
他的口音带点东岸城市的腔调,速度和缓又有礼地向群眾说道:「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谢谢你们对我的期待。身为古典音乐家,我也对社会有一份责任,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失望。但,我想大家大概是误会了些什么。」
群眾之间爆出一句脏话,纸球向他飞来。陈奕韦偏头闪了过去,嘴角扬起的弧度依然如此完美。
「首先,我不是中国公民。再者,我与你们站在一起,共同谴责独裁。」
话音方落,一阵古怪的沉默回盪在入口处狭窄的平台上,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附和,过了很久之后才慢慢松动。大家默默放下手机,将抗议牌一个个收回箱子里,拿起地上的个人物品准备离开。明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却好像输了一样不甘。
「你应该早点发声明的。」戴着棒球帽的男子抱着纸箱,勉强腾出一隻手来,拍了拍他的肩,随人群散去。音乐厅前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静。
「陈奕韦!」女性的怒吼穿越了整条街道,「你为什么又不跟我讨论就自己对外发表声明!你知道这样会得罪多少人吗?你安抚了这群人,到时候又会有另一群人抗议你说你跟他们不是一国的!你知道那有多麻烦吗?」
方才被围在人群中新的男人摀住耳朵,飞快向后台的音乐家入口奔去,不忘回头大喊:「我就说我想说的,不行吗?至于之后要怎么办,反正你会帮我想办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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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为盗文所作的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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