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还残留着桂花淡淡的香味，被风一卷，这点香味也淡了。
    夜里被苏红凛双手双脚箍着睡得难受，唐辛夷便一个人睡回父母床上，梦里居然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蹬着那台崭新的幼童四轮自行车，日光透过缓坡两旁的榕树，斑驳地洒落在她红色的纱裙上。她转过头看见了唐辛夷，仅仅是一个缺着门牙的笑容，却又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笑容……
    长镜头，慢放，仿佛全世界的温暖和美好此时此刻都围绕在她身边。
    睁眼却是有点难过。
    迷迷糊糊的翻身又滚落到苏红凛背后紧紧贴着，直到闹钟震动才彻底清醒过来，在那之前还有许多意味难明的梦或者想象，但抱着苏红凛才舒服安心。
    “唔……还不起床吗……”苏红凛转过身子捏她的腰，“再坚持一下下……”
    唐辛夷帮她挡住耀眼的阳光，苏红凛就眯着眼往她颈窝里钻，两人亲亲昵昵地温存一番，还是苏红凛率先掀开被窝。
    看着苏红凛心情愉悦地刷着牙，唐辛夷从地铺里坐起来，有些纠结地咬着唇，“红凛，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我明白。”苏红凛麻利地梳洗好，半裸着上身走出来，跪坐在唐辛夷面前帮她穿胸罩，“你父亲只是喝多了，喝醉的男人我才不相信呢……”
    “……？”唐辛夷盯着她，正在确认她的心情。
    搭好钮扣，苏红凛细心地把乳肉和脂肪都拨到胸衣里，扶着不到六厘米厚的罩杯抬了抬，“没什么变化啊……我是说，你的胸。”
    唐辛夷斜眼睨着她，忽然朝前搂住苏红凛，用略微粗糙的蕾丝胸罩压蹭苏红凛裸露的娇嫩乳房。
    “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所有的利弊我都知道。我可以非常冷静的计算一切得失然后得出‘不可能’的结论。然后我可以决然放弃并对你们所有人都到处声称这是成年人的智慧——然而你明白的，我只是不甘心。”
    苏红凛扳过她的头，重重地连续落下啄吻，“你母亲的态度再清晰不过，我不觉得她可以接受……那些结婚流程里必要的上门拜访，指指点点，更何况，我们还要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啵——亲吻。”
    唐辛夷也有些不甘心，依旧试图替母亲辩论，“她可能会接受那种，在包厢里，只有我们两家人的聚会，然后一些能接受我们的朋友同事，办个小派对，宣誓交换戒指亲吻什么的。”
    “那样也不错，你喜欢那种吗，那我一定会努力～”苏红凛笑得太温柔，让唐辛夷不好意思地挣脱了束缚，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裤子。
    “总之我希望，大家都能如意，但是你的想法最重要，知道吗？”
    “嗯嗯……嗯……”唐辛夷红着脸一骨碌地滚去洗手间，关了门还要锁上，生怕被苏红凛看见自己层层迭起的，只为她绽放的心。
    你尚未出现时，我的生命平静，轩昂阔步行走，动辄料事如神。如今惶乱，怯弱，像冰融的春水，一流就流向你。
    十月气候温热。
    十一月依旧。
    每天都是二十七八度，区别只在有雨无雨。
    东城的房子已经完成基础翻新，苏红凛主动帮唐绍华添置了不少家具电器，虽说不完全免费，但也真的物美价廉到极致，除了唐辛夷的房间。
    又是月休，唐辛夷特意休在礼拜一，这个时间去家具城客流量少，可以慢慢逛。
    她对装修设计什么的不懂，色彩结构搭配更是门外，所以说了自己的要求后，便全权推给热心的苏红凛负责。
    “我想要上下铺，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然后铺地毯，懒人椅小茶几，小梳妆台……可以的话还想贴墙纸，因为房间太小了，所以想要装修的宽阔些，偏日式或者北欧风那种……”
    有的时候，她在床上躺着玩手机，一翻身就可以看到苏红凛在底下画图纸。
    “然后还有许多小东西，挂衣架啊抱枕啊书架之类的，我可以自己在网上慢慢买……”
    唐辛夷蹂躏着苏红凛新烫的长卷发，趴在她肩头上喋喋不已。
    苏红凛将车挺好，两人十指相扣地步入电梯，唐辛夷拿着手机正搜索装修样式，就被苏红凛挤到监控死角压住。
    “你说等会儿我们也要这样牵手逛吗？导购问起，又该怎么说我们的关系比较好呢？”
    苏红凛挑起唐辛夷发尾，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唐辛夷在心里过了几遍答案，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好，挠着额头满脸尴尬地看着苏红凛锁骨。
    电梯门开了又关，索性没有人在其他楼层按键，唐辛夷有些着急地推了推苏红凛，“随便你……”
    像是得到满意答案，苏红凛嘬了口唐辛夷滚烫的脸蛋，照旧牵着她的左手走向展厅，坦荡自然。
    四楼是儿童类展厅，只有这里才有适合小房间的双层床模板，虽然楼下也有少部分，但是唐辛夷嫌贵且风格不怎么适合。
    每个小小的隔间都是某个孩子或少年的卧室，像童话一样被塞满许多梦幻因素，唐辛夷一眼就看中一套家具，浅桃木色的高低床配书桌，床上有小椭圆的粉色帐幔，下层是同色系的茶桌，两边配有长椅，衣柜，桌上摆满了书本餐具等，林林总总，像是会撒娇的女孩闺房。
    苏红凛留意到她观察这个套间的时间较长，捏了捏微微汗湿的手心问她，“喜欢这个吗？”
    “嗯……还好……再多看看也可以……”
    脚还没迈开，漂亮的导购姐姐便殷勤地迎出来，邀请两人进店了解。
    唐辛夷没办法拒绝太热情又好看的小姐姐，而且她也真的很喜欢那个房间的设计。
    噼里啪啦的一段介绍，苏红凛直接拿过宣传手册看材质和价格，另外问了些售后服务，这个品牌她还是挺了解和放心的，转头就问唐辛夷，“喜欢的话就定咯？”
    导购和唐辛夷都有些惊讶，唐辛夷有些窘迫的同时，还有些……挥金如土的自责。
    “咳咳……好吧，我逛累了，就这个吧，但是扶梯我想换成梯柜，可以放东西……然后椅子桌子的花纹可以做床头那种花纹吗？”
    导购格外热心的表示可以要求厂家订做，苏红凛和工作人员确定好细节后，给了张无秘卡让她去开发票，自己则继续和唐辛夷在店里转悠。
    拉过人，唐辛夷忐忑的咬她耳朵，因为两人交谈时，导购的价格是写在宣传册上的，她并没有看清楚，“一共多少钱啊，我的预算只有五千，超过的……”
    “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但是这个嘛～”苏红凛左右看看，到处都有“热心”的导购盯着，实在是不方便你侬我侬，只好也咬唐辛夷耳朵，“以后你的工资和我的工资都放在一起，多开几个户，分好类再储备使用，每个月给你生活费……无需分的那么清楚。”
    可是……正常的夫妻，要么因为一方赚钱一方顾家，主内主外分工明确，才有家庭资金两方流向的合理理由，要么就是夫妻两人共同赚钱，以子女为纽带共同承担储蓄责任，她不明白或者不确定，同性情侣也能这么分担吗？
    唐辛夷总觉得自己难以适应不平等的物质付出，精神的回馈真的可以弥补吗？
    或许是原生家庭的因素影响，她担心自己因为苏红凛更多的物质支持而变成……只会买包包买化妆品做美容的富太太……而如果她继续工作，可能这份自卑会减轻些……
    唐辛夷抽出手改为挽住苏红凛的手腕，整个身子也不可避免地都贴在她身上，“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呀，那我可以不工作吗，刚刚那个房间都很好看你能做成那种类型吗，等你这边的工程结束我也要和你搬家吗……”
    “不急不急……”苏红凛拍拍她手背，“我已经大概设计好要怎么装扮你的房间了，其余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在担心什么？实际上的生活，总不能完全按照脑中的想法固定吧？”
    相对于之前的详细计划，怎么一到具体问题，苏红凛就有点棱模两可了？
    唐辛夷还想问什么，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导购越贴越近，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
    “哎呀，你们感情真好，是亲姐妹吗？”导购小姐挂着适时的微笑，八颗牙刚好，揣摩着两人的表情又问道，“还是好闺蜜呢，因为我看两位长得不像……”
    苏红凛一脸坦率地拉住唐辛夷的手晃了晃，轻描淡写地瞟了她一眼，“家人。”
    生气了好像……导购维持着笑容，灵活地转移话题，三人断断续续搭着话，期间唐辛夷停下来看的东西，或者拿在手里摸一摸，还笑得开心的样子，苏红凛都让导购记了下来，到时候和床一起送，钱和尾款一起付。
    十几分钟后，刷卡的导购终于上来，跑得满脸通红地和苏红凛交换联系方式，唐辛夷还想看看，就自己又去乱晃捡漏，留苏红凛坐在小沙发上等她。
    现在流行在小孩子的卧室或者客厅里放一顶小游戏屋，多为三角形的野营帐篷，唐辛夷也想要顶放在卧室角落，可以窝在里面发呆冥想，私人领域绝对的个人空间。
    不确定这顶帐篷能否塞进两个人，唐辛夷脸皮又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便看看，等周围没人了才麻溜地钻进去，拉得严严实实。
    “真好，地毯软软的，头顶还有矿灯造型的…灯，哇，还有好多玩具……”唐辛夷缩腿向后仰，想要枕着布绒玩具休息，一靠才知道背后没有墙，是和另一个套房联通的。
    真好啊，她想的苏红凛都能给，真正令人动心的是那些，并没有说出口的期待却被满足了的瞬间。
    嘎吱嘎吱的，有人坐在软垫上，塑料膜被挤压的声音。
    “你有看到那个客人吗，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那个……不要故意转头啦……超美有没有……”
    “我gay达很准的，看一眼就知道她喜欢女人……你那么激动是想……”
    “……嘿嘿……小陈有她的联系方式……”
    “不太好吧……她对女朋友超好的，讲完悄悄话还偷偷亲人家耳朵一口！”
    “怕什么……就说自己随便搜到的，既然那么有缘分，不如……”
    “你又不喜欢女人干嘛要招惹她，我感觉……很有钱的样子，刚刚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而且嫌麻烦还想一次性付清……不要发骚啦……人家有女朋友的……虽说喜欢女人，也不是满大街的女人都可以……”
    唐辛夷不自觉的咽咽口水，做贼心虚地静悄悄爬出去，贴着墙掩面遁走，她这指哪打哪的窥听技能依旧顽强啊，也幸好不是活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