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齐斯文,他是来买画的。
齐斯文,人如其名,气质斯文。他个子很高,面部线条走势险峻,极窄但棱角分明的下巴,下颌角转折锋利,眼尾上挑,厌世感拉满。发尾挑染,蓝白相间。
穿一身白,很像日漫里的人物,确确实实艺术家。
和那张照片里的打扮类似。
望淮州不自觉地打量他,脑袋里却突然浮现那张照片里更为夺目的——蓝色蝴蝶。
和程仪小腹那只一模一样。
呵,你可真爱他。
爱到要把他纹在身上。
他蹙紧了眉头。
这压迫感让齐斯文有些不自在。
见他一脸茫然,望淮州先开口:“我找程仪。”
里屋率先传来女声:“望淮州,你很闲吗。”
程仪睨他一眼,拎着个帆布包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齐斯文。
跟齐斯文道了别,她正准备关门,就被望淮州一把拽住了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他的手掌压在她的小腹的位置,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像抓妻子出轨的丈夫:“这纹身是什么意思啊?新欢还是旧情人?”
她仰头,反手勾下他的脖子。
望淮州很意外她没有推开他,很顺从地低头在她唇边:“这纹身我画的我不能用吗?人家也结婚啦,我就喜欢人夫怎么办啊望淮州。”
听到“人夫”两个字,是还在介意那件事,他的语气软下几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他隔着薄薄的衣料摸摸那道疤痕,从左至右:“为什么不告诉我。”
“稀奇了,告诉你干嘛?你演电影呢?豪门总裁的小情人拿着钱带球跑?”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
“误会你跟别人......”
“别人?你是我谁啊?你都哪儿养成的习惯啊?你又不喜欢我,天天把我当成你的附属品呢?”
“你怎么不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你但凡有一点点喜欢,你都不会那样对我。以后别来我家了。”
程仪挣脱他的怀抱,然后关了门。
其实马上就不是她家了,这房子早被抵押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收。
说起来她回国,也是因为知道程启斌的公司出了问题。
回国前那阵子,她最困难的时候找陆菲借过钱,还被华人男同学塞钱进乳沟。
她卖包卖首饰卖衣服卖画,好一个落魄千金的行径。
一周之后,程仪搬回了程启斌那。
那天中午,难得的四个人齐齐整整在一块儿吃饭,徐秀珍开始絮絮叨叨。
“你出去读书花的钱,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的钱,结果你回来就找这么个工作,要搁前几年,你想怎么样我都不说你,最近这家里......”
她夹了一截玉米给程仪,瞟一眼程恬:“你姐当明星也没挣几个钱。”
“一家子没有一个省心的。”
记不清从哪一天开始,徐秀珍一天到晚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
程仪收到程启斌「别跟她吵」的眼神,还是没忍住接了腔:“你把生孩子当投资吗?至少我姐挣得比你多。”
“小仪!”感觉气氛不妙,程恬用眼神叫她住口了。
其实徐秀珍对程恬不错,虽然是后妈,但是从来没有更偏心程仪。
甚至对程恬比对她更好一点。
程仪高中的时候,只有程恬去学校看过她,关心她,偷偷给她钱。
以前十几岁,徐秀珍对着她发疯,无名火无处发泄,在家里摔杯子,揪着她的头发跪在那滩玻璃渣上,玻璃渣子反复嵌入膝盖,她当时疼到抽搐,直冒冷汗,咬着牙勉强站起来。
她又是疤痕体质,到现在腿上还有很长一道疤。
徐秀珍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化好妆拎着包出门打牌,只有程恬回家发现她缩在床上不对劲,想办法帮她处理伤口。
类似的无厘头的打骂从未停歇,打得她身上淤青淤血常年不消,转头又道歉。
甚至流连牌桌、废寝忘食到把她送到表舅舅家寄住,那家人肥头大耳的儿子趁她熟睡推开她的房门,脱掉她的内裤......
她怎么敢声张呢。
她趴在徐秀珍耳边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徐秀珍只轻飘飘说了一句:你说什么瞎话呢。
这可是她表舅舅的儿子,表舅舅可是公安局长。
天网恢恢啊,网的原来是她这未成年的小女孩。
徐秀珍在外是好妈妈好妻子,要用两个女儿做谈资,没有人会相信她身体里住着怎样一个魔鬼。
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吧,天生一副好相貌,精通琵琶钢琴,审美卓绝,会好几门语言,本该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却在十九岁的时候生下了程仪。
之后是好几年的滥交,堂而皇之把外面的男人带回家里,但是不和程启斌离婚,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做爱,全然不顾程仪是不是在家里写作业。
这些年对她的恨意消融了大半,程仪只觉得她这妈不是正常人,很多时候又可怜又可笑,就算这些年徐秀珍又是痛哭又是道歉又是愧疚,但她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索性不再追究。
她也在外面撞见过好多次程启斌和别的女人一起,也许这就是她感情观的形成——不期待婚姻,也不向往爱情,肉欲是肉欲,感情是感情,她分得很清。
对望淮州也是如此,他身体的每一处长得都恰到好处,剑眉星目、英气俊朗,笑起来甚至无辜得有些残忍。
也是,金山银海、权势滔天里浸养出来的富贵气派,让他能够事事顺心,他当然无辜了。
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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