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小小的红布包,蒙赫愣住了。
姜乐忱见他没有反应,推了推他:“你忘了?你上学期不是给过我钱,让我帮你去雍和宫请个护身符吗?我春节的时候去了一趟,帮你请到了,但是一直放在家里没带来。”
“……”蒙赫语气复杂,“原来你还记得。”
姜乐忱得意地仰起头:“我是谁啊,我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忘记过?”
蒙赫想,是啊,姜乐忱答应过他的事情,什么时候忘记过?深夜的烤冷面,摄影展后的打车发票,还有这枚小小的护身符……
蒙赫手掌合拢,牢牢攥住了柔软的红色布包:“谢谢。”
“不用谢。”姜乐忱看向他的眼睛,郑重说,“蒙赫,毕业快乐。”
……
晚上在院里的组织下,全院三个系所有同学准备了一场谢师宴,他们虽然隶属不同系,但通识课都是在一起上的,关系比较亲近。大一入学时,所有新生聚在一起吃了一顿迎新宴,现在大五毕业,他们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除了众位老师以外,姜乐忱是这顿散伙饭上最受欢迎的人,不管是哪个系的学生都跑过来和他合影。
好好的一顿散伙饭,硬是被姜乐忱吃成了小偶像的握手见面会。
他流水线一样和大家握手、合影、碰杯,他喝的是低度数的果啤,也架不住这样灌啊,急得一趟趟跑厕所,到后来直接捂着杯口耍赖了。
班长语气怅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和大明星同桌吃饭的机会了,下次见你,就要花钱找黄牛抢你的见面会门票了。”
姜乐忱安慰他:“也不一定,班长你要是工作两年发现赚不到钱,欢迎回来考研做我的学弟,那样咱们就能再次同桌吃饭了。”
班长:“……谢谢你的安慰。”
眼看时间不早,姜乐忱惦记着和林岿然有约,只能和同学们一一拥抱告别,约定毕业典礼时再相见。
班长挽留他:“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你连最后一次班级聚会都要早退?”
姜乐忱说:“有位导演……”
班长:“啊,那是正事,那你还是快去吧!”
包厢里,同学们都喝了不少,有人抱头痛哭,诉说这五年来的不舍;也有人含情脉脉,借着最后的机会剖白心意。蒙赫已经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啤酒了,他和几个北方同学直接踩着箱子喝,其他几个人都喝趴下了,他只略微上头,啤酒度数对他来说就跟饮料差不多,风一吹,酒气就散了。
作为全场最清醒的人,他起身送姜乐忱去餐厅门口打车,手里还提着喝了一半的罐装啤酒。
姜乐忱不想让他送:“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
蒙赫看了眼他手中借力的拐杖:“按照你现在这半残的状态,遇到危险你怎么办,拿拐打人吗?”
姜乐忱总是能被蒙赫气死:“你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呢!”
他拒绝了蒙赫的搀扶,拄着拐蹦跶到了餐厅大门口。
手机上显示,出租车还要十分钟才到。
两人在路边等车。小姜不老实,柱着拐还要往马路牙子上站。没办法,谁让蒙赫太高了,姜乐忱必须站上去,才能勉强平视蒙赫的眼睛。
小姜站在马路牙子上晃晃悠悠,他喝的是橙子味的果啤,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酒味,只有一股橙子香,闻上去像是酒渍的橙子切片,甜得醉人。
蒙赫拿起半罐啤酒,喝了一口,问他:“你说的那位导演,是林岿然吗?”
“不是哦。”姜乐忱摇头,“是斯皮尔伯格。”
蒙赫:“……那就祝你和斯皮尔伯格聊的尽兴吧。”
姜乐忱又看了眼手机,车子堵在了前面的路口。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小姜打了个嗝,接着又打一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蒙赫又开始嘲笑他:“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一吹冷风就打嗝。”
姜乐忱窘的赶快捶胸口——幸亏他刚才喝的是果啤,他要是喝的是奶啤,那不成奶嗝受了吗。
蒙赫递出手里的啤酒罐:“还剩个底子,你喝几口压压吧。”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姜乐忱捏住鼻子,默念三十秒钟憋气,终于把丢人的嗝压了下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咱俩喝一罐啤酒那就太不守男德了。”
这个答案出乎蒙赫意料。
身材高大的黑皮青年沉默了几秒,问:“你说的男朋友,是闻桂吗?”
“猜错了。”姜乐忱又一次摇头,“是布拉德皮特。”
蒙赫:“……你不觉得布拉德皮特太老了吗?”
“那就莱昂纳多。”
“太胖了。”
姜乐忱生气:“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一会儿觉得布拉德皮特老,一会儿嫌弃莱昂纳多胖,那可是世界级男神,我喜欢就够了,轮到你在这里挑三拣四?”
“……”蒙赫问,“不管你男朋友是布拉德皮特还是莱昂纳多,你这么晚去见斯皮尔伯格,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吗?”
“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不是因为怕他吃醋,而是尊重他。”姜乐忱从马路牙子上跳下来,十分严肃地说,“他也没有吃醋,因为他信任我。——如果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和尊重都没有,那就太没趣儿了。”
出租车终于来了,姜乐忱拉开后门,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路边的蒙赫,问:“这位客人不上车吗?”
“他不上车,就我一个。”姜乐忱说,“他和我不同路的。”
蒙赫想,他确实和姜乐忱不同路。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成为了姜乐忱的布拉德皮特,那么他注定会是一个占有欲极强、总是处在应激状态、非常没趣儿的布拉德皮特。
“再见。”蒙赫向着车窗内说,“路上小心。”
“再见。”姜乐忱冲他挥挥手,“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你已经有了学业上的好消息。”
出租车启动,缓缓汇入夜色之中。
姜乐忱没有关车窗,而是借着后视镜观察着那个被留在路边的人。
他看到蒙赫一直凝望着自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身材高大的青年抬起手,伴着夜色、怅然、与遗憾,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点啤酒。
下一秒,起跳,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投篮姿势——啤酒罐精准投入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切的姜乐忱:“……”
很好,会投篮了,看来这位草原战狼已经重新变回直男了。
……
姜乐忱迟到了。
没办法,晚上七点多的京城正是最拥堵的时候,姜乐忱打车从西四环的学校杀到东三环的导演工作室,这一路用跋山涉水来形容都不为过。
东土大唐高僧去西天取经幸亏是从洛阳出发,要是从京城出发,估计堵三个小时还没出朝阳区呢。
姜乐忱紧赶慢赶,当他到林岿然的工作室门口时,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十五,电影已经开场了。
林岿然的工作室是一栋很传统的中式小院,青砖红瓦,院墙外栽了蜿蜒的爬藤类植物,几乎爬满了一整面墙。叶片呈小船形,两端尖窄中间肥厚,叶片密密叠叠,却不见一朵花蕊。
一只黑色的大狗趴在爬藤下,正无聊地咬着几片叶子玩。
姜乐忱看到那只大狗,一眼就认出了它:“happy?”
狗狗的记忆力最好,即使半年没听过姜乐忱的声音,在姜乐忱一出声时,它立刻认出了他,它腾的一下站起来,拼命摇摆着尾巴,同时向他吠叫。若不是它脖子上还拴着项圈,这时候一定已经扑上来了。
“happt乖,坐下,坐下。”姜乐忱赶忙过去摸了摸它的头。
去年的校园领养日,姜乐忱把happy交给林岿然领养,大半年没见,没想到它还记得姜乐忱。它太兴奋了,姜乐忱按住它想让它坐下,它却兴奋的原地打转,根本停不下来。
他脚伤,本来就站不稳,狗狗这么兴奋,好几次差点把他扑倒。
眼看他就要摔倒,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扶住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happy,挫低。”
听到口令,happy立刻条件反射地坐好,两只前爪撑住身体,大尾巴摇啊摇,却不再站起来了。
姜乐忱:“……”好好的北方狗,咋听不懂普通话了呢。
姜乐忱揉了揉狗头,起身看向等在大门旁的人,不好意思地说:“林导,对不起,我迟到了。”
林岿然看了眼表:“确实,你迟到了半小时。”
姜乐忱:“是十五分钟。”
林岿然:“四舍五入是半小时。”
姜乐忱:“哪儿有这么四舍五入的!”
林岿然:“要是高考的话,迟到十五分钟就不能进场了。”
姜乐忱:“……”他理亏,不好意思再辩解什么了。
“不过,这是看电影,又不是高考。”林岿然话锋一转,“错过开头没关系,结尾更重要。”
他带着姜乐忱走进工作室。为了照顾他的脚,林岿然刻意走的很慢。
小院看似平平无奇,是一层低矮平房,其实重要的剪辑室和放映室都在地下室,保证安静和私密。
私人放映室里和一般的高中教室差不多大,放置了三排沙发座椅,前面两排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从后排走进去时,坐在前排的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过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谁。
林岿然带着他走向了第三排的角落,电影这时候刚刚演到老江湖“鲍爷”刚刚躲过了警察“伍叔”的第一波追捕,姜乐忱回忆了一下剧本,这时候他饰演的小猪倌还没出场。
他坐下,林岿然也挨着他身边坐下。
林岿然问他:“要不要吃爆米花?我让助理去做。”
姜乐忱:“……导儿,请尊重电影,看片子不要吃爆米花。”
林岿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真实的话:“我对它的尊重,早就在剪辑的时候耗尽了。自己创作的作品,看一遍时觉得自己是天才,看三遍时认为能冲三大,看五遍相信它能影史留名,看不懂的人都没有鉴赏能力。
看十遍时发现我太过傲慢,其实我根本不懂拍电影,也根本不配拍电影。看到五十遍时羞愧欲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投资商的钱、观众的期待、和演员的时间……看一百遍时,想着随它去吧,我这一生只能这样了。”
小姜:“……”
林岿然:“等到我把这个片子忘得差不多了,再以普通观众心态重新看一遍,就会觉得,咦,还蛮好看。”
“我懂这种心态,”小姜安慰他,“我生产学术垃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林岿然微微一笑:“所以要不要吃爆米花?像普通观众一样。”
“好吧。”小姜想了想,“我想吃巧克力味的。”
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很快送进来,姜乐忱一边咔哧咔哧吃爆米花,一边看电影。
兼职爱豆指北 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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