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把这些人先带进衙门安置下来,傍晚带着收拾干净的秀才和其中一个百姓进宫面圣,桂公公把破布下的状纸呈递给皇上看,展开来后竟有一米多长。
状告蓟州官员欺压百姓,纵容地霸抢东西杀人,无所顾及,官员相互之间徇私舞弊,侵吞朝廷拨下去的银两,老百姓疾苦,这几年奉了旱灾饿死的太多了。
三个月前蓟州那地又出了一桩巡抚大人家的公子抢了别人的未婚妻,未婚妻不堪□□跳河自尽,这公子就派人把未婚夫一家都给灭了门,一场大火烧了一家六口。
事情出了之后这跳河自尽女子的家人曾想要告御状,还没等出了蓟州就被抓回来了,之后再也寻不到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没命再活着出现。
那一段日子城中人心惶惶,旱情一出,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几个百姓找上了这个李秀才写了状纸,一行人推着牛车一路装运货的出了蓟州,沿途还要防范有人来追,装乞丐,装病人,风餐露宿,两个月的时间徒步来到恒安,还不敢直接去衙门里报案,而是蹲了好几天,直到遇见刑部尚书。
官官相护,俨然成了土皇帝,日子比身在恒安城不知道逍遥了多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这草菅人命的事,竟然是一个二品官员眼皮子底下纵容出来的。
百姓们是最容易满足的,即便是日子苦一点,有上顿没下顿也不会有人想到来告御状,各地的官员贪的不少,贪多贪少皇上心中也有数,但这一手遮天,自己平说黑白的蓟州,皇上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舒季清下旨,派人先秘密前去了蓟州巡查,每年都有官员去各地巡查,蓟州那地每年报回来的也不差,今年第三次的银两还没派人运送过去,舒季清当即换人前去,一路前去不停留,首先要确保这一次的银两能到达百姓的手中,不再被侵吞。
半个月之后,舒季清这边收到了几封急件,舒季清彻夜未眠,召见数位大臣,蓟州就像是身体上烂出了一块,不痛不痒,一挠却血流不止...
已经接连好几天,皇上夜宿景殿宫,忙到深更半夜都还没睡。
褚芷聆命人去御膳房煲了补汤,亲自带着前去景殿宫,此时天色已暗,走廊里都点起了灯,门口的桂公公看到她来了,进殿禀报,过了一会儿请褚芷聆进去。
这两天亲自来景殿宫言表关心的不止皇后,齐昭仪她们都有过来,只不过皇上实在无心应付,全部都拒在了门外。
舒季清站在天武王朝的地图前,褚芷聆进殿,玉茵放下食盒退出去了,门口的桂公公阖上了大门,舒季清转过身来,掩不住神情的疲惫。
褚芷聆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一瓮汤,盛了两碗放在桌子上,对他嫣然笑道,“皇上可有空陪臣妾喝汤。”
舒季清这几天紧绷的弦难得的松了一些,走过来坐下,汤的温度刚刚好,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抬头看她,“真是特别的味道。”
“思远十一二岁的时候顽皮的很,那时迷上了话本子,从书院里回来,晚上整夜整夜的看,白天精神不济,娘看他如此也不说破,就煮了这个汤,里面的几味药还是她独家的方子。”褚芷聆见他很快喝了一碗见底,又给他添了一碗笑道。
舒季清眼底多了一抹暖意,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多说话,前来关切他,要他注意身子,褚芷聆从头到尾没有问及蓟州的事,陪着他喝完了这一瓮的补汤,褚芷聆起身离开了景殿宫...
如此过了三天,早朝之时,舒季清把这件事公诸了出来,随后派人直接前往蓟州拿人,从上到下,有十来名的官员受了牵扯。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尤其是吏部,这个掌管国库,分拨银两,数次派官员下去运送银两,这银子明明是没有全然到百姓手中,回来禀报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画饼好看的官员都开始紧张了。
半个月后,蓟州的官员全数带回恒安,包括其中犯事却没得到惩罚的,一路跟过来的,还有鼓掌叫好,喊冤求公道的百姓。
入城门的时候像是一道奇观,等这些人带回刑部时,隔了几天,城门口乃至恒安城外还抓到了两个想要夜半离开恒安城的官员。
蓟州巡抚连大人四年前出任,一年前连任,做的功绩都是漂漂亮亮,连家在恒安城里还有个连老侯爷在,巡抚连大人是他的次子,而那个抢人未婚妻又烧人全家的儿子,则是连老侯爷唯一的嫡孙。
刑部这边抓了人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这一次打定了是要杀鸡儆猴,一路带回刑部的时候沿路就宣传开了。
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两年前褚家被抄家时的惨烈很多百姓都还记得,时隔两年,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带回恒安城的是蓟州的官员,可其中和恒安城官员有牵扯的呢。
土上长势良好的作物,□□,根根节节全部都烂了,触须又深又长,残留下来还好的都即将糜烂。
这就是蓟州大案最切实的写照。
刑部上下审了五六天。
牵扯到了朝中官员不乏官职高的,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吏部尚书王大人。
吏部所有银两的进出他都悉知,人是他派的,好坏他心里都清楚,蓟州他也不是没亲自前去,还能说那是蓟州的官员准备工作做的好,可一路前去,银子越来越少,从上到下一路剥着,难道这也是一路漏在了路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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