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和今天不同的黄昏,他也是如此站在这里,俯视台下百官,眺望万里河山。
只是和当初不一样的是,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墨转过身,原本深沉冰冷的眼眸如遇阳的初雪,只剩潺潺柔情。
“良辰已到——”
礼官的声音拖的很长,像悠长的钟声,又像这漫长的时光。
现在沈墨眼中只剩朝他缓缓走来的秦陌羽。
身上繁复的衣饰比想象中还要重,秦陌羽怕踩到长长的衣角,由此走的很慢。
风吹起他垂落脸颊的碎发,像情人拂过耳畔,温柔又热烈。
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没有催促,只是温柔的看着他。
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逐渐加快,明明沈墨什么都没说,秦陌羽却从他眼里读出了千言万语。
在秦陌羽和沈墨十指相握的那一刻,台下传来礼官的声音。
“奏乐——”
青铜的编钟奏出庄重优美的音乐,那是流传许久的祭天歌谣,带着历史的厚重,时光的尘屑,奏响在如今此刻。
沈墨握着秦陌羽的手,他缓缓开口:“吾名沈墨,生于南国,是正者皇家血脉,今上。”
“现四洲各自服于南,今于君之证下……“
明明眼中看见的仍是风平浪静的天空,但秦陌羽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仿佛冥冥之中有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打量着两人,暗流涌动。
忽然,沈墨朗声喝到:
“吾当为四洲共主,天下拜服,万民叩仰!”
霎时间,天地寂静。
四洲共主,多么惊世骇俗的话,秦陌羽亲眼看见那飘荡的云朵都被震慑的停了一瞬。
短暂的寂静像狂风暴雨前空气中潮湿的土腥味,庞大的雷云在两人头顶汇聚,闪动的银色似乎在警告说下这些话的沈墨。
古人为什么会敬畏天地?
——因为天地孕育了万物,大道规则的威严容不得丝毫戏谑,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一天,就没有生灵能逃过这天生的压制。
如鼠遇猫、如鱼脱水、如离阳草,从古至今能有几个人坦坦荡荡站在苍穹下质问天地,向它们讨一个名分?
秦陌羽从沈墨越握越近的手感受出他此时承受的压力,但他从来没有担心过沈墨会失败。
——因为沈墨说的都是事实啊!
他确确实实是南国血脉,是南国皇帝,是四洲势力臣服的对象。
无论规则如何试图寻找他欺骗自己的线索,但沈墨早就让人在各洲各地插上属于南国的旗帜,那飘扬的旗子和下方跪服的观礼人无不说明各洲都臣服于南国了。
于是——
秦陌羽看见沈墨唇角微微的上扬。
“你看。”
沈墨转头,和秦陌羽四目相对,原本深沉黝黑的眼眸变成了璀璨的金色,矜贵无比。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秦陌羽似有所感,他转头,看见那从四洲各处飞出的璀璨金线,在蔚蓝的天空中织成一张大网。
——而这张大网,掌握在沈墨手中。
第88章
许张是西洲一个中流宗门的掌门, 以他的天赋修炼到这个境界已是极限,但他不甘心就此止步,所以总想着讨好那些大势力的人, 想着他们说不定有什么天才地宝可以让自己突破。
只是他总是苦于搭不上关系,所以在听说南国观礼后费尽心思的跟了过来, 就为了能在他们面前刷个熟脸。
现在这世道变得太快,先是魔尊出世整合了西洲,又是深渊之地暴动,所以这次来观礼,许张甚至没弄明白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他却盯上了莫谨。
莫谨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要是能搞好关系,那他想突破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直到典礼开始前, 他都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和莫谨说上话。
莫谨难得没有背着自己的重剑,只是双手抱臂的左看右看,十分后悔自己是踩点来的, 不然也不会连找秦陌羽的时间也没有。
也不知道沈夜白那家伙怎么样了, 好久都没收到他消息了, 如果死了他是不是就又有机会追求秦陌羽了?
虽然沈夜白很强,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懈努力的修炼, 迟早有一天会打败他,到时候秦陌羽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正胡思乱想着, 墨谨发现祭坛上好像多出了一个人。
终于想好怎么搭讪的许张还没开口,那种身体遇到危险下意识绷紧的反应就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诸位。”
他惊悚的抬起头, 下一秒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连头都好像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摁着,连抬起头看一眼都十分困难。
强大的威压让他不自觉的牙齿打颤, 可想活命的求生欲又硬生生的让他把唇齿间发出的所有声音咽了下去,只有体如筛糠的抖动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惊骇。
“既见帝,为何不跪。”
“砰!”
许张听见隔壁传来狠狠的一身闷响,他用眼角余光看见莫谨绷紧全身,试图抵抗这份威压,只是哪怕他憋红了脸,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跪下。
这就是渡劫期的威压吗?
莫谨粗喘着气,身体虽然跪下了,但头颅仍不甘的高高扬起,哪怕眼角都因为威压渗出丝丝鲜血,也不避不惧的死死盯着祭坛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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