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
安亲王府。
萧铉收到萧询的宣召,与王妃齐昭阳商议了一宿。
齐腾飞死了,齐昭阳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她爹死的早,齐腾飞早早承袭爵位,胸无点墨,成日沉迷于美色,即便不是横死在野外,也会被亏空身体,精尽人亡。
只是死后被藏在齐府他与薛灵素的卧房床下,还成了干尸,齐昭阳受不了。
“薛灵素手无缚鸡之力,绝不是杀害齐腾飞的凶手,反过来推算,定是大嫂发现了什么,才被假扮齐腾飞的人灭口。”
“萧锦仪再蠢不可及,岂会不知假扮齐腾飞的人是谁?既然皇上声称对方是平亲王萧朔,想必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齐昭阳冷静分析,萧铉也颇为赞同她的说法,对于同父异母的这位大哥,萧铉心里忌惮对方,也不喜对方。
“当年我与萧朔未被封亲王时,他便露出狼子野心,想要问鼎皇位,被父皇识破,早早封王丢去守边疆。”
大周从未有过立长子为太子一说,各皇子自三岁开始便要跟随太傅认字读书,十岁之后要经过一系列考核,文考武考皆要,再经一众朝中大臣推选,才能顺利当上太子。
萧朔一身蛮力,文章才学皆不如萧询,也没有容人的度量,萧铉不爱帝位,他喜好经商,又好食海鲜,便自请秦州为封地,多年来当个逍遥王爷。
期间,萧朔也不是没写过信寄来秦州,想要探一探他的口风。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前往京城,未免京城出岔子,二人便把小女儿萧珞央留了下来,令身边死士严加看管,千万别被歹人钻了空子。
萧珞央见状不肯,非要闹着一起回京。
齐昭阳厉声斥责,“不行,此次母妃和你父王回京,前途未卜,你留在秦州最安全,万一我们遭遇不测,你便出海乘船至——”
“母妃!父王!女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萧珞央回来两月,被齐昭阳悉心交代,心性早不复从前跋扈,“若有万一,一家人要死也死在一起!”
萧铉扶额,小闺女口无遮拦,“珞央,你母妃吓唬你呢,圣上是位明君,且是父王二哥,父王多年待在秦州,既不生事,也未招惹大哥,此去京城不碍事的。”
“父王与你母妃只担心路途遥远,骑马过于劳累奔波,不适合你女儿家出行。”
最后好说歹说才把萧珞央劝住留在秦州。
当夜,十骑快马驶出秦州官道,直奔千里之外的京城。
萧铉与齐昭阳日夜赶路,在驿站换了两次马,紧赶慢赶,终于在七日后顺利抵达京城。
之后,萧铉与齐昭阳分头行动。
宣武门前,齐昭阳顾不上风尘仆仆的一身,打马直接奔向齐家众人所跪之处。
马蹄声惊动了跪着的齐家一众人等,齐家众人定睛一瞧,见到马背上的人是齐昭阳,一个个激动地竞相招呼。
“昭阳!”
“表嫂!”
齐昭阳拧眉,打量齐家一众人等,连同齐老夫人在内的女眷皆面色苍白,嘴皮破裂,面容枯槁。
齐老夫人见齐昭阳回来,双眼陡然一亮,旋即哭得更凶,“昭阳啊,你终于回京了,你大哥他死得好惨啊……”
礼部及皇家宗亲等人听得鸡皮疙瘩直冒,他们劝了好些时日,劝得口干舌燥,齐老夫人冥顽不灵,一点都听不进劝,非要折了她自己才罢休。
如今齐昭阳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就是救星!
“安王妃,您千万帮着劝一劝,那番邦使节每日过来看笑话,传扬出去,恐不利于大周。”
“皇上与太后自有考量,齐老夫人如此逼迫……”
齐昭阳心里有数,耐着性子听完了礼部等人的一通埋怨。
一盏茶后,齐昭阳走至齐老夫人近前,疾言厉色道:“老夫人,您搁宣武门前一个劲地哭有什么用?!齐腾飞能死而复生?!当年他沉迷于女色,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好好约束他,就该猜到终有这一日!”
围观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他们以为安王妃是来劝说的,却不料一个劲地火上浇油,这番话简直戳齐老夫人的心窝!
“昭阳?!”齐老夫人倒抽一口冷气,呼吸急促,憋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齐家女眷纷纷出声劝阻,暗中指责齐昭阳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说老夫人芸芸。
齐昭阳懒得搭理她们,猛地甩了甩手中的长鞭,“老夫人若是执迷不悟,长跪不起,让平京老百姓看笑话,本王妃不介意顶着忤逆之命,强行撵送老夫人回府。”
齐老夫人仿佛被捏住脖子即将宰杀的大鹅,一个劲地扑闪着双臂,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齐老夫人找回自己的嗓音,大骂齐昭阳忤逆,不尊孝道。
齐昭阳眼睛一瞪,长鞭一甩,空中想起炸裂之声。
齐家女眷齐刷刷后退,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齐老夫人到底惧怕齐昭阳手里的鞭子,跌跌撞撞地被身边的嬷嬷丫鬟搀扶起来,但由于起得太猛,一时头晕目眩站不稳。
齐昭阳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了齐老夫人,“昭阳送您回府!”
围观人群中有个相貌不起眼的男子瞥了一眼齐昭阳的身后,未见到萧铉,男子便脚底抹油,迅速钻出了人群。
这人一走,藏在御街四周的黑甲卫便跟着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围逼平京
黑甲卫跟着那人走街串巷。
一身灰袍的男子仿佛不知被人跟踪, 走走停停,还在小摊贩上买了烤红薯,啃完一个红薯还不解饿, 最后跑到东三坊一个叫财神到的酒楼。
酒楼名俗了点,但仔细想想, 把客人比作财神, 没有哪个食客会反感吧?
酒楼掌柜的亲自招待灰袍男子,“这位客官眼光好,咱家虽比上御街上各大酒肆, 却是东三坊的活招牌, 小到地方特色菜大到南北各地佳肴, 这里应有尽有……”
眼下正值午膳之际, 酒楼一楼大厅坐满了人,掌柜领着灰袍男人去了二楼,安排一处靠窗的空座。
灰袍男子自来熟,一小会儿功夫便和酒楼掌柜相熟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俩从小就认识。
黑甲卫为了不打草惊蛇,各自挑了空位落座。
他们穿着打扮朴素,一身粗布麻衣, 短打装扮, 放在人群中相貌不显。
一顿午膳用了近大半个时辰, 灰袍男子出了财神到酒楼,脚步一转, 去了巷尾的一家汤池店。
四月初,春暖花开之节, 光顾汤池店的客人少了许多。
几个黑甲卫觉得不对劲, 此人多半在故意晃点他们, 遂分头行动,二人留守在四周,一人进入汤池店,一人守在汤池店的后门处。
黑甲卫在负责盯人之时,萧铉夫妇进宫面圣。
齐国公府出了两条人命,且萧朔潜逃在外,萧询无心宴请二人,说完该说的,便派人送他们去大理寺,齐腾飞的尸体暂存放在大理寺。
齐昭阳看了后,吐了一整晚,第二日便进宫见了一面萧锦仪,任谁也想不到,萧锦仪被萧询关在宝慈殿的庵堂里。
自澄清孝敬皇后与大驸马薛绍无私情后,萧锦仪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疯疯癫癫,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就是沉默不语,多半时候对着佛堂里的佛像发愣。
齐昭阳去见她,萧锦仪神情未变,也不曾开口多说一句话。
齐昭阳不信萧锦仪,大长公主自幼便嚣张跋扈,即便现今被折断了翅膀,骨子里的蛮横岂能说改就改。
“萧锦仪,我打小就不喜欢齐腾飞这个便宜哥哥,但我再厌恶齐腾飞,也由不得他被旁人谋害,还裹成了干尸!”
萧锦仪眼皮子颤了颤,依旧垂首不吭声。
齐昭阳视线下移,落到萧锦仪隆起的肚子上,嗤笑一声,“我齐昭阳嫉恶如仇,你祸害我兄嫂这笔账,我会算在萧朔头上!”
撂下这句话,也不管萧锦仪作何反应,齐昭阳便甩袖走了。
当晚,世子府邸。
萧铉、齐昭阳与萧珞珩难得聚在一块用了一顿晚膳。
萧铉一家从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父子二人多年未聚在一块用膳,自然趁着此时多聊一聊。
把空了的菜盘推到一旁,萧铉拿筷子沾了羹汤,滴在桌面上,勾勒了一副潦草的大周地形图。
“萧朔甘州封地有三万兵马,这些年他盘踞甘州,定与周边府兵有了勾当,多半还在暗地里筹谋粮草,若是凑齐二十万大军围逼京城……”
萧珞珩皱眉,“父王担心京城守不住?”
齐昭阳起身给父子二人斟茶,插话道:“那倒不会,不算魏炎手里的五千禁军,京城还有三万皇家守卫军,再把拱卫京畿之地的罗州十万兵马调来,勉强可以抵挡几日。”
“尉迟老将军多年来镇守罗州,其孙尉迟葑还是神机营校尉,光尉迟爷孙俩就够萧朔喝一壶的。”
萧铉跟着附和,“父王已经派人回秦州,调来两万兵马来京支援。”
萧珞珩早已猜到萧铉会出手相帮,事关大周江山社稷,与其让残暴不仁的萧朔夺得帝位,还不如帮皇上守住大周江山。
“希望届时能化干戈为玉帛,一旦打仗,劳民伤财,战后说不定恐会发生瘟疫。”
萧铉与齐昭阳相视苦笑,他们也不希望打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之后,父子俩又去了书房继续谈事,齐昭阳留在饭厅里,吩咐管家把从齐国公府带回来的曾经伺候薛灵素的几位丫鬟嬷嬷叫过来,她要当面审问。
亥时末,齐昭阳打发一群人下去,她出了饭厅去更衣,返回院中时,脚步一顿。
东厢房屋檐上,萧询端坐其上,他身穿黑袍,五官鲜明俊朗,鼻梁高挺,双眸看不出喜怒,肤色在夜色里看着有些惨白。
他身边还跪坐着一看即是大内高手的护卫,护卫人数不多,左右各三个。
七人,七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西厢房屋檐上的黑衣人,令人生出一种荒诞,仿佛对方是老鼠,他们是捉拿老鼠的猫。
官猫。
“呔——”
黑衣人意识到不对劲,发出一声惊叹,趁众人不注意之际,纵身一跳,如壁虎一样迅速跃下墙头,转瞬消失在眼前。
齐昭阳只有自保功夫,不会飞檐走壁,深更半夜,更提不起兴趣去追。
“安王妃。”
齐昭阳回神,萧询等人已经从屋檐上悄无声息地跃了下来。
齐昭阳欲向萧询躬身行礼,萧询示意她免礼平身。
说时迟那时快,接到消息的萧铉父子亲自过来逮人,见到萧询一行人,表情一怔,随后与齐昭阳吩咐了几句,便领着萧铉去了待客之处。
一行人走后,齐昭阳与萧珞珩提着灯笼,领着一众护卫挨个搜查世子府。
皇帝他为老不尊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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