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眉低着头, 薄唇颤抖了下,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屈辱的泪花。
温暖的室内,铜绿香炉中檀香静燃, 云烟袅娜中江漾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起, 锦被从她身上滑落,黑发浓如散落的墨汁,披在菱花印白丝绸里衣上,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藕白玉臂,江漾揉了揉眼, 睡眼惺忪带着些倦意。
海棠金丝帘帐外跪侍着一位眉眼昳丽浓颜的男子, 听见江漾起身的动静,将帘帐撩起挂在两侧,再低着头伺候江漾穿鞋,换衣,洗漱。
“二小姐, 今日天气降温的厉害, 下奴自作主张, 为您准备了厚一点的衣裳换上, 可好?您放心衣裳已经提前用香薰过了。”那男子手里捧着重瓣紫莲花缎深衣,柔声轻音道。
江漾昨日喝了个通宵,今日起床脑子还有些昏涨,眼睛也不大睁得开, 被人伺候着换衣穿鞋, 连对方是谁都没看一眼。
听了男子的话, 江漾倒是有了点醒意,她看了男子一眼,见那男子美艳尤媚,但嘴却因为太薄而显得有些刻薄,不是温画又是谁。
江漾点了点头,对穿这件厚衣裳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好奇:“今日怎么是你伺候,不是柔书?”
温画微微一笑,笑靥如花:“二小姐,柔书弟弟跟束琴在外头玩闹呢,下奴估摸着这个点二小姐该醒了,就去厨房端了地仙煎和酥琼叶来,正好二小姐您这时候醒了,就由下奴在伺候您吧。”
“.......”江漾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嘴边的笑容极淡:“你倒是个勤快的。”
江漾本就生的好看,朝着他淡淡一笑,眼尾拖着一丝慵懒,温画只感觉心口被撞了一下,耳垂晕开一抹嫣红:“谢二小姐,这些本就是下奴的本分。”
说罢,他继续替江漾更衣,凝脂纤长的手故意在江漾眼前晃来晃去,勾引招摇。
江漾别开眼,坐在桌前:“为我绾发吧。”
“是。”温画拿起玉梳替江漾绾发。
女尊国的女子不喜打扮,发型也都简单方便,但像江漾这样的贵族女子,为了彰显身份,绾发的玉簪、金钗还是比较讲究。
温画看着小叶紫檀盒中装着的各种簪子,一手拿一支,娇媚的眼眉微微蹙起,似拿不定主意般,语气带着一丝娇嗔道:“二小姐您觉得是这支花蔓草金步摇好,还是这支紫玛瑙排簪好?”
江漾凝眸看着温画。
温画被她的眼神盯得脸红心跳,手里的金步摇微微发颤,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他娇声询问道:“二小姐,是下奴选的不好吗?”
江漾收回视线,她虽然在外头有风流的名声,可窝边草她是一概不碰的,太麻烦!看温画的表情应该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江漾也就不再敲打他,懒懒道:“就这支紫玛瑙排簪吧。”
“是。”温画将紫玛瑙排簪插入江漾的发髻中,内心却是一片心慌意乱,刚刚二小姐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应该是注意到他吧?
温画手心温热,伺候江漾的侍从众多,可真正近的了身的却是不多,尤其像这种单独侍奉的机会更是可遇不可求,他今儿还是使了计谋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还能有幸跟江漾搭上话,让她注意到自己。不然换做平时,江漾根本不会注意他这样的小角色。
“二小姐,清了口尝尝厨房做的地仙煎吧,初冬时节喝一碗地仙煎最是滋养了。”温画殷切的将地仙煎和酥琼叶奉上,希望能在江漾面前多露脸,让她记得自己。
“嗯。”江漾朝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温画踌躇着不肯挪步,好不容易有了在回雪居一步登天的机会,温画怎么舍得错过,虽然他嘴上讥讽柔书、束琴说他们想攀高枝是下贱,可温画不是傻子,宁为富家小侍不为穷人夫郎的道理,他从几岁时就懂,这所以那样说不过是想让束琴、柔书打消攀附江漾的念头,好让他近水楼台。
他若是真的清高,就不会看池眉那样不顺眼了。
“二小姐,下奴就在这里伺候您吧,万一你一会儿还有什么使唤呢?”温画上前道,手臂有意无意的往江漾身边靠拢。
江漾白了一眼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说道:“你身上的香味太浓了,熏得我难受,去叫柔书进来。”
温画被江漾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轻喝,弄得面红耳赤,跑着离开了。
“温画哥哥?温画哥哥你怎么了?”柔书和束琴正在闲谈,看见温画哭着从江漾的院子里跑出来,忙问道。
可温画理都不理,径直跑出了院子。
“温画哥哥?”柔书想去追,被束琴一把拉住。
“追什么追?你没看见他刚刚从哪里出来的吗?”束琴说道。
柔书回头看了一眼江漾的房间:“是从二小姐的房间里出来的,怎么了?温画哥哥不是说要去里面送地仙煎和酥琼叶吗?”
“切!”束琴撇了撇嘴:“送吃的能送那么长时间?只怕是自荐枕席被二小姐嫌弃了吧。”
柔书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温画哥哥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束琴呵呵一声:“你要是不信,就进去看看,看二小姐此时是不是已经梳洗好就知道了。”
束琴陪着柔书一起往江漾的房间里请安侍奉,果然看见正低头饮地仙煎的江漾,柔书顿时脸色一变。
既然妄图攀高枝,还装什么清高!柔书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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