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九爷就因为御前发言太暴躁,皇上还没定禁海与否,倒是先给他禁言了,让他不许在朝上再与人吵嚷,给九爷憋个半死。这不,听说十四回来了,就连忙拉外援。
因此,九爷虽是反对禁海的先锋,但反对禁海的官员中最中坚的力量却是姜恒的外祖父老肃毅伯。
俱弘历看着,若是真的禁海,肃毅伯府的名头不免要暗淡一阵子,人脉也要流失不少。
于是无论从公还是从私,弘历都盼着能行禁海之事。
为此他才多指点了些弘昼的文章。
等弘时回来,弘历决定再去说服下他:三哥可是叫洋人的阿芙蓉坑的连储君资格都失去了,现在还要苦哈哈常去各个港口清查禁烟,想必也愿意干脆禁海,好在京中享福。
总共三个年长懂事的皇子,若是都支持禁海,还都是引圣祖之语,皇阿玛心里的天平必要偏斜的。
那些支持禁海的朝臣,必然也觉得底气大增,会继续进言。
“来人。”
内监闻唤进来,见书房地上有水,就忙捧了布跪着擦了地上的水,弘历又挥手让他们把盆也收走。
小太监刚拿起银盆来,却见盆子里还有一只特别精巧的西洋船,一看就是贵重之物。
他也不敢用手拿,赶紧隔着袖子捧了送上去。
却听四阿哥道:“这东西机扩坏了已经无用了,扔到外间火盆里烧了就是。”
小内监吓了一跳,这样珍贵的东西就烧了?连忙道:“阿哥,可要奴才送到找造办处去修一修……”弘历还未及恼火,旁边一机灵的小太监就连忙抢了过来:“奴才这就去烧!”
这船模是仿着真的船造的,外头是木板精雕,内里是金属船骨架,扔到炭火盆里,外层很快就烧了起来。
片刻后,小太监端着火盆架子捧了来给弘历看,只见里头除了些银铜骨架,其余尽数烧毁了,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弘历心里自打知道顾八代给六弟当启蒙师傅的郁闷终于散了些去。
点头道对那机灵的小太监道:“这些就赏了你。”
船模中做龙骨的银与铜也是硬通货可以卖钱,何况机扩里为防生锈也用了不少金子,那小太监突发横财,叩头谢恩。
弘昼七拼八凑写完了一篇文章,然后感慨:还好皇玛法话多,他这篇文章里,引用他老人家的话就占了一半。剩下他自己写的一半,就是车轱辘赞同皇玛法说得对!
勉强写完后,弘昼自己也有些心虚,就拿去给他的专属先生吴襄看。
吴老师一见就惊了:他一贯是知道自己的学生不太精于学问,但没想到他还忽然变成了糊弄学专家!
无奈委婉道:“万岁爷让阿哥写时务策论,是要考较阿哥于边防海防之事上的见解。阿哥还是言之有物为上。”言下之意,自己答卷就是错了也不要紧,你这全拿先帝爷的圣训糊弄是不是过分了点?
弘昼叹气:“先生,我是真无甚见解。就这一篇要不是四哥指点我,都写不出。”
吴襄一怔:“五阿哥这篇策论是四阿哥指点的?”
弘昼点头,把弘历的指点尽数和盘托出。
不比弘昼,吴襄对圣祖圣训可是十分熟谙,其中有几卷他还是主编。
他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四阿哥指点给五阿哥的这些圣祖圣训,全都是要禁海的!
需知康熙爷做了五十载皇帝,心境并非一成不变。
早年与晚年,先帝爷都行过禁海之事,但壮年时却是广纳西学,还曾给西洋比利时国的南怀仁赐了钦天监的官,甚至还给了个谥号——仅从对西洋人的态度来看,先帝爷有段时间可比当今还开放!
然而这些话四阿哥皆不曾指给五阿哥看。
以至于五阿哥写了一篇明显拼凑圣祖禁海之言的策论出来。
吴襄能做皇子师,心思何等缜密,如今的弘历在他们这些官场打滚多年的人眼里,还真是不太够看的。
他很快把弘历的心思猜了个七八成,随即发愁起来。思忖再三,便走来与弘历的师傅徐元梦暗示一二:我都看的出来的事儿,皇上慧眼如炬难道看不出两个阿哥文章里的猫腻?我赶来卖个好,你说与你的学生四阿哥,一齐把文章改了吧。
吴襄还真是好意:他是天子近臣又是皇子师傅,如何看不出将来储君位就在四阿哥六阿哥之间(如果皇上不再老来得子的话)。
于吴襄这种士大夫看来,还是长比幼强,见四阿哥犯了糊涂,最主要是还牵连了自己的学生五阿哥,就来委婉提醒一下。
他不提醒还好,提醒了就见徐元梦脸都青了。
原来四阿哥根本不曾给徐元梦看这篇文章。寻常老师可以问学生要功课,但他们这些皇子师傅,地位却尴尬。四阿哥根本不给他看策论,徐元梦从何劝起?
于是徐元梦听懂了吴襄的暗示后十分痛苦:为什么这种悲惨的事情总发生在我身上。
从前他给太子胤礽当老师,结果太子变成了废太子,作为其师天然就被安排了队伍的徐元梦就很无奈,战兢兢许多年。
结果皇帝都换了,好嘛,他的人生从头再来,继续给四阿哥当老师,再次被迫站队,而且这位皇子跟上一位太子一样,心里拿定主意就谁也不听谁也不理。
徐元梦:上天给了我出色的才华,难道就是为了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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