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李显穿着朝服站在百官之首,瞧见武皇走近后,恭敬地上前扶住母亲。
武皇微笑,牵着英王的手一起走上龙台。
“阿显,你就站在朕的边上。”武皇扬声下令,殿上诸臣都听得分明。
他们纷纷向李显投来目光,经年阔别朝堂,四十多岁的他像极了一个小老头。武皇虽老,可在龙椅上一坐,那帝王之气油然而生,两相比较,不得不承认,李显太过平凡,平凡到穿着朝服也不像个皇家子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们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朝着武皇跪拜行礼。
武皇大手一挥,“平身。”
众臣起身。
“今日诸位臣工,有何要奏?”
就在众臣以为武皇要宣布大事时,没想到武皇反而张口问他们政事。
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百官们各有所思,惴惴不安。
正当此时,殿外响起了内侍的声音,“陛下,临淄王回来了!”
李显咬了咬后槽牙,武皇握住了他的手,抬眼对着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李显只得忍下,乖顺地听从母亲安排。
“咳咳……”李隆基踏入大殿时,捂着心口低咳了两声,垂首趋步穿过百官,走近龙台之下。
百官们看得清楚,临淄王颈边有好几处结痂的伤口,此时他双眼通红,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让人心生怜悯。
“祖母!”李隆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又哽咽,“孙儿回来了……呜呜……”
武皇气定神闲,淡声道:“回来便好,说说,皇陵那边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隆基吸了吸鼻子,既然武皇帮他开了话茬,他便不客气了,“祖母容禀……孙儿那日照旧守陵,为阿耶抄写经文祈福……然后……然后忽然杀出十余名死士……”他说到动情处,扯开了衣领,让朝臣们看清楚他的伤口,“二话不说,便朝着孙儿脖子砍。”
武皇微笑,“你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
“幸得护卫忠诚,拼死护卫孙儿逃入陇西山林,借着山势地形,孙儿这才躲过一劫。”李隆基这会儿哭得更惨了,忽然重重对着武皇叩首,“孙儿恳请祖母彻查此事,还孙儿一个公道!”
武皇顺着他的话,故意问道:“众卿以为,该从何处查起啊?”
瞧见武皇主动开了口,当中一名李唐旧臣走了出来,手执笏板对着武皇一拜,“皇孙接连遇害,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便是嫌疑人。”他虽没有点明太平,可众臣都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可公主已经被武皇秘密处置了,再深究此案,只怕也查不到什么。
当务之急,最该做的便是逼迫武皇当殿立下太子,或是逼迫武皇当殿起誓,终其一生绝不加害李唐皇孙。
先帝嫡系一脉,只剩下了临淄王与秦王,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下这二人的性命,以免这江山最后传到武氏手里。
武崇训听得刺耳,肃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宫空置多年,除了先帝血脉外,谁觊觎储君之位,谁便是嫌疑人。”李唐旧臣反唇相讥,硬生生地把武崇训的话梗在了喉间。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案,还临淄王一个公道,还天下人一个真相!”这人堵完武崇训的话后,便跪地叩首。
很快地,李唐旧臣们纷纷出列跪地叩首,一声又一声的“臣附议”如海浪般袭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能趁机逼迫武皇立下储君,他们战战兢兢守护江山十年也算是盼到了曙光。
武皇不惊不怒,徐徐问道:“朕若不愿彻查,你们当如何啊?”
众臣以为武皇是铁了心的想要包庇公主,留公主一个好名声,他们怎能容忍武皇这样的行为,顿时群情激奋,再次叩首请命。
“陛下是万民之主,岂能以一己之私,置国家法度如无物?”
“还请陛下彻查此案,以正法纪!”
“你们……”武崇训张口欲斥,看着朝堂上大半朝臣跪下请命,“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逼迫陛下!”
“臣附议。”狄仁杰也站了出来,领着太平朝中的心腹臣子们一起跪地请旨,“法不正则天下乱,臣请陛下彻查此案!”
武崇训以为自己听错了,“狄公,怎么连你也如此!”
狄仁杰没有理他,朗声道:“陛下,莫要因一时心软,受万世唾骂!”
武皇故作无奈,缓缓起身,话却是说给李显听的,“瞧见了么?这龙椅你觉得好坐么?”
李显不敢应声,瞧见这样的阵仗,换做是他早就挥手示意臣子,他们想如何便如何了。
“君王,得有君王的威仪。”武皇这一句说得极小声,只有李显听得分明,“抬起头来,好好看看,君王该如何处置此事?”说完,武皇负手而立,沉声道,“这是你们要朕彻查的,朕便给你们一个真相。羽林军何在?!”
武皇的声音穿透整个朝堂,很快万象神宫便被千名羽林军团团包围。那总领羽林军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武皇关入天牢多时的驸马武攸暨。
朝臣们惶恐不安,武皇今日怎的连羽林军都调动了?!莫非武皇想一网打尽,将他们这班李唐朝臣一次杀尽?!
武皇向来英明,不该做这样疯狂的举动才是。若真血洗万象神宫,武皇便会成为他天下人的众矢之的,天下只怕很快就要分崩离析,四境也会战祸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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