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衣将夜湿润的唇微微开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忽然闪烁,奉、衣是、是凤裔?
云谏点点头:奉衣是翊族人,我本以为所有的翊族都已殒落,没想到他还活着,他自从知晓我坠落人间后,就蛰伏人间千年,想着的就是找到我,找到梧桐的厄运之体,改变这一切。
他希望你重振翊族在神族的位置?
嗯,翊族的殒落或许并不只是因为我没有献祭涅槃之力,如今九天也未坍塌,反倒是梧桐快要占据那个位置了。奉衣希望我彻底铲除梧桐,重振翊族,再返九天。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将夜有些紧张地揪着他师尊的袖口。
云谏挑眉笑道:你呢?你希望我怎样?
将夜头一次思考这种事,他拧眉想了很久,有些忐忑道:出于私心,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些事,可是若你想要去做,我会陪着你,哪怕很危险,要是成功了,我们就一起回去,要是失败了,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但我他还是将私心道了出来:我不希望你去做这件事,我很自私,我希望你赶快逃离,和我一起
将夜并非一开始就因恐惧而逃避,他努力过的。
在师尊风评被害时,他就想过要调查清楚真相,要替他师尊澄清,可结果呢?他杀了钟离泽这件事都是他师尊替他顶锅的。再后来的那些关于师尊祸害苍生的流言蜚语频出,直到后来被钟离泽顶替身份,奉自己为神,斥师尊为魔,这些更是辩无可辨。
哪怕像长澜仙君这样并不相信谣言的人,也只会明哲保身,没有人会为云谏说一句公道话。
这就是这个世道,让人失望透顶,只想逃避。
云谏并没有明确告诉将夜,自己要不要信任奉衣,要不要真的去重振翊族。
但他对将夜说:我逃了千年了,可就算我不去争取什么,梧桐也不会放过我,我还一直在连累你,无论如何,奉衣想要除掉梧桐的目标与我们一致。
云谏俯身,又在将夜唇边轻啄了一下,手指抚弄着少年墨黑的长发,安抚道:无论如何,无论去哪儿,我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哪怕一瞬间,一须臾,我都不允。
走吧,我们去城主府看看。
将夜没再说什么,既担忧于未来,也欣喜于不像千年前那样,被云谏单独留下。
他就算不愿意,他也会尊重云谏的选择,大不了与他同生共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夜一深,整个苍梧城冰冷地犹如义庄,哪怕河面上还飘荡着明艳的荷花灯,头顶上还悬着漂亮的宝塔灯笼,暖黄的灯光却被渲染成冰冷的幽火,像是坟头的鬼磷,幽魅地飘荡在长街上。
家家户户大门紧阖,里头躺着的都是没有呼吸的尸首,只待第二日,又重新像个活人似得出来过着活人该过的生活,没有人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没人晓得自己枕边人是人是尸。
城主府早就被奉衣架空了,这里听命于君桐的守卫都被撤换。
君桐离开苍梧城,表面上是为逃开洛言的追杀,实际上奉衣一道出将夜与云谏此前在蕖莲观发生的事,君桐就迫不及待要去找将夜,因而趁此契机,奉衣在苍梧城做了很多手脚。
加上君桐确实觉得赢啊输啊的没什么意思,也没那个心思防范任何人,他活腻了,又决定不了自己的死活,所以放纵得很,只讲究及时行乐。
当将夜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君桐木讷无聊的眸子倏然亮了起来。
唇角轻扯,露出虎牙,单纯如稚子般憨笑道:表哥,你来看我了呀。
锁链哐铛作响,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囚室内,他本就不健壮的身躯被无数漆黑虬粗的链子拴地密密实实,连动弹都有些费劲。
偏偏他不在意。
只笑着盘膝坐在地上,乖巧地看着将夜说:我差点以为你刚刚直接走了,担心死我了。对啦,表哥,你不要相信奉衣的话,他要同你抢你师尊的,你们回头还是赶紧离开吧,不要和梧桐那个疯子斗,我知道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你们会吃亏的!如果实在不行,凤岚云谏非要和奉衣一起去送死,你就别管他们啦,凤岚云谏护不住你的。我想想,你还是去潆洄岛吧,那里要稍微安全点唔,也不是很安全啊,真头疼!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将夜就默默听着。
等他说完了,将夜直接问:你知道如何除掉梧桐的,对不对?
将夜趁着云谏与奉衣有事商谈,一个人来此见君桐。
他很清楚,想要云谏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解决觊觎云谏体内涅槃之力的人,而那个人已经眼红这种力量千年了,绝对不会放弃,那就只能杀之。
君桐似也料到将夜会问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小鹿般澄亮的眸子。
天真又残忍,单纯又邪佞。
我知道啊,表哥你也很想知道吗?
呃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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