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卖我一个薄面?
“不能。”他却果决,浅笑着,坚定不移,“李方正一事事态严重,不可姑息。”
“可是……”
可是也罪不至死啊,毕竟,他也算是开国功臣。
不过,不等我说,他便阻断,“总之,他的官位难再保全。”
“你……”先是不满,可,待我知其他意,遂笑问:“那他的性命呢?”
他淡淡然,“我何时说过要夺他性命?”
“……”谁让你平时那般严明令法,又有马谡的事情为前车之鉴?
面见后主,孔明陈列李平前后手书,显露矛盾,而后,又上书曰:“自先帝崩后,平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剌史。去年臣欲西征,欲令平主督汉中,平说司马懿等开府辟召。臣知平鄙情,欲因行之际逼臣取利也,是以表平子丰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时之务。平至之日,都委诸事,群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正以大事未定,汉室倾危,代平之短,莫若褒之。然谓平情在于荣利而已,不意平心颠倒乃尔。若事稽留,将致祸败,是臣不敏,言多增咎。”
由是,废李平为民,迁居梓潼。
随后,我又诞一子,取名为“怀”。
怀,思念也。
烽烟不弃长相思
晓月清风。
夜晚的荷池犹如隐藏在面纱之下的美人的面颊,粉腮,青眉,点点相思泪。
我立于其旁,身边是漫如花海的薄纸灯盏,没有十字相错的竹篾支撑,没有雕镂精细的木片崩压,唯有尽头那处未被封闭的圆门尚有环形的支架,将那圆门撑开,并在其上置有装着腊根的小盘,看似柔软无骨,可,及到燃起,便又将是另一番美丽景象。
身后,渐渐有清晰的脚步之声传来,平稳的,悠然的,在我近旁停驻,接着,便有浅淡的墨香伴随着夏夜的清风拂面而来。
我转身,与面前的君子相距不足三寸,隐约着,似是能够感受到他波澜不惊的呼吸,缓缓地吐纳,略为轻慢。他对着我笑,俊美的容颜虽不复当年,但,依旧有着令我沉沦的魅力。
我看着他,细数他眼角横斜的纹路,亦是扬笑。
笑着,我自怀中取出火折,屈身将眼前最近的一盏纸灯点燃,而后,看着它翩飞远去,对着君子说道:“它叫孔明灯,据说可以许愿,我便就扎了许多盏,写满了我的愿望。”
第一盏,希望黄阿硕真的就是黄阿硕。
第二盏,希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并不是一场美梦。
第三盏,希望这个世上有来生。
第四盏,希望来生黄阿硕依旧思慕诸葛孔明。
第五盏,希望诸葛孔明也可以记得黄阿硕。
……
许多许多,看得身边的君子眼花缭绕,忍俊不禁地说道:“阿硕,你还真是个贪心的女子。”
我没有不满,没有反驳,相反的,颇为坦然地颔首承认,附和,“是啊,我就是这般的贪心。”
贪心地想要所有有关于他的美好。
“可是,我也知晓愿望就仅仅只是愿望,许出了,却未必会成真,但,我还是要许,因为,至少可以短暂地宽慰自己片刻。”
也许,来生,我同他真的还有可能呢?
他笑,就着我的最后一盏纸灯,无笔无墨,仅用手指勾画了片刻,笑语,“同你待得久了,我倒也有了所谓的心愿。”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有或没有,并不存在希望和遗憾。
可是,现在有了。他拿过我的火折,缓缓点燃那最后的灯盏,说道:“虽是奢望,但也期盼你所想要的尽皆成真。即便无用,依旧想说我终究还是有负于‘五十四岁同你隐居的’诺言。”
所以,阿硕,对不起。
但我并不以此为然,笑着摇首,反驳,“你从没应允过要同我隐居,就算我提出,你也没有应允过,所以,你不曾有负于我。”
这一生,我的夫君满足了我所有的期盼,满足了我所有的要求,此些,已是远远要比飞上天际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祈愿重要得多。
一恍三十年,我依旧记得往昔的点滴。
初识,他温谦有礼,浅笑着告知我,他复姓诸葛,名亮,琅琊人士。
再见,他耐心教导,同我谈天说地,言我不该唤他叔伯。
定亲,他亲手执簦,为我遮蔽风雪,容我唤他孔明。
请期,他握住我的五指,带给我无尽的温暖。
成婚,他替我暖捂手脚,承诺定会让我衣食无忧。
而后,孕育不弃、只有一妻、互表情意……种种,种种,充斥在我的脑海之内,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也无法遗忘。
我记得他,记得我们曾经的不离不弃,或许,也是因此,在未来的我会那般惊世骇俗的思慕上他吧?
前世、今生,我用了两辈子去思慕眼前的君子。
终究,在落难而归的那日得到了回报。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君子也思慕自己更加美好呢?
我的君子思慕我,同我相伴一生,其间,育有二儿一女,不曾背叛,不曾三心二意,如此人生该是让我心满意足的了。
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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