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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魅王殿下客气了,”天洛尘唇齿轻启,语声有如山泉过涧,别有一番灵动的神韵,“是草民要向殿下行礼才是。”
    “不必,天上公子请,”君夜离一伸手,倒也没失了他“战神”的气度,“早就听紫凝不止一次提过自己有个天下无双的师父,今日一见,果然见面犹胜闻名,幸会。”
    “丫头夸大其辞,魅王殿下见笑了,”天洛尘回眸看了紫凝一眼,宠溺之情,溢于言表,“她心地虽善,行事手段却狠辣冷酷,别吓到殿下才好。”
    紫凝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无论天洛尘说她什么,她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反驳不一样。
    君夜离不禁暗暗称奇,能看到爱妃如此温顺的一面,真是不容易啊!“天上公子客气了,紫凝恩怨分明,手段虽狠却从不伤及无辜,我明白,公子不必担心。”
    天洛尘似是很满意,微一点头,“如此甚好。殿下把手给我。”
    君夜离一愣,伸手道,“何事?”
    “我看看殿下的伤势。”天洛尘将手指搭上他脉门,手指轻点,手法娴熟而稳重,自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君夜离道,“公子远来辛苦,是否先歇息一下?”
    “无妨,”天洛尘轻笑,“殿下稍安勿躁。”
    他既坚持,君夜离也不再多说,安静地坐着。
    紫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洛尘,虽未表现出过多的期待,但师父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她怎可能不急、不紧张。
    事实上天洛尘替君夜离诊脉时间并不长,无华他们却觉得仿佛过了几百年一样,时间缓慢得近乎凝滞,他们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诊了一会,天洛尘再示意君夜离换另一只手,一边诊脉,他一边以手掩口,轻轻呛咳着,细长的眉微微蹙在一起,让人很心疼,忍不住就想替他把眉抚平。
    君夜离记起他被伤了肺腑,自然会呛咳不止,但这仍旧无损于他高洁、不屈、神秘的气质,令人折服。
    好在不大会儿之后,天洛尘缓缓收回手来,并未露出半点吃惊之色,点头道,“我明白了,复毒可解,情蛊难除。”
    君夜离暗暗心惊:天上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也不愧是紫凝的师父,不过替他稍稍诊了会脉,就能一语道破个中玄机,好生厉害!“公子医术果然精湛,佩服佩服!”
    “谬赞了,”天洛尘看着他道,“殿下中复毒日久,五脏皆有毒素沉淀,不可再拖,这段日子切忌不可强行运功,否则只会加速毒素运行,越加糟糕。”
    “我明白,”君夜离看向紫凝,“紫凝已跟我说过,我懂的。”
    紫凝自是惊喜于天洛尘能解复毒,问道,“师父,复毒要如何解?”之前她想了许久,也不敢轻易下手,万一解毒过程中哪种毒出乎她意料之外,君夜离的小命就交代了。
    天洛尘咳了两声,道,“要解复毒,非鬼门十三针不可。”
    鬼门十三针?君夜离一听这名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用的手段,而且必定是人家的不传之秘,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结果紫凝跟他一样茫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师父自创的针法吗?”
    “不是,”天洛尘温柔地笑笑,“是亘古传下来的一种针法,专救人于鬼门关前,故有此名。”
    君夜离捏了捏下巴,说起来天上公子这样笑的时候,跟缥缈公子真是出奇地像,都是干净的有些过分,到底什么来历?
    “哦?”紫凝抿了抿唇,“这么说起来,是师父藏了私?”还说什么把一身医学倾囊相授,再没有什么可以教她,原来是骗她的啊?
    “是,”天洛尘居然承认,“我总要留两手的,否则你医术胜过我了,那还了得。”
    君夜离失笑,天上公子绝非这等心胸狭隘之人,他不传紫凝鬼门十三针,必有其他原因,只是看他的样子就不愿意说,问也白问。“那就有劳公子了。”
    “不必客气,”天洛尘摆一下手,“今日你先休息,明日晨起莫饮莫食,我替你施针。”
    “有劳。”
    “对了,师父,”紫凝想起一事,“方才您说情蛊难除,就是说还是有法可想的,对吗?”其实只要解了复毒,没了这等束缚,再解情蛊就能够放得开手脚,没了什么顾虑。可找不到雌蛊,还是没法可想,莫非师父能做到吗?
    “……有,”天洛尘敛去笑容,目有忧色,“就是等。”
    等?紫凝不解,“等什么?”
    君夜离此时最本能的想法就是:等死。他死了,蛊虫自然也会随之死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等蛊虫自行老去,”天洛尘清凉的目光在君夜离身上略做停留,“想必殿下也已感觉到,唯有在动情之时,情蛊才会发作,令你痛楚难当。而这情动之事,自然是少年人血气方刚所至,你们可曾见过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为情冲动的吗?”
    尽管君夜离一向自诩男欢女爱为人之常情,在紫凝面前也没个正形,但被天洛尘如此一说,倒显得他把持不住是怎么的,不自觉地脸上一热,说不出话来。
    紫凝瞥了君夜离一眼,暗道终有你被挤兑的时候!“师父的意思,情蛊会随着时间推移,自行死去?”这她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这要等多久?
    “是,”天洛尘微一颔首,“情蛊是成双成对,雄蛊若终身不见雌蛊,就会渐至萎靡,直至死去。不过,等待的过程相当漫长,或许要一直等到殿下和你都白发苍苍,弯腰驼背,你们等得吗?”
    “当然等不得!”君夜离想也不想就接上话,“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与紫凝即使现在每日相守,能在一起的日子也屈指可数,若再彼此相见不如不见,生生等死,还不如现在就求个痛快!”
    紫凝怒瞪他一眼:说什么呢!
    天洛尘呵呵一笑,“殿下果然是性情中人,情蛊之事可暂且一放,待解掉你身上复毒,再说其他。”
    君夜离点头道,“好,有劳公子。”
    紫凝干脆不理他,问道,“师父,要解夜离体内的情蛊,冰蚕珠魄等物,可否一试?”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天下至宝,但情蛊却并不简单等同于毒物,是否奏效,还未可知。
    果然,天洛尘摇头,“关键不在此,紫凝,你莫急,天下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总有解决之法,有我在,你且安心。”
    我当然安心。紫凝终于露出安然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师父。”
    当下君夜离即吩咐无华收拾出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来,让天洛尘先去休息,其他事稍侯再说。
    待天洛尘出去,君夜离忍不住赞道,“天上公子果然非凡人,跟缥缈公子不相伯仲。”
    听他提及缥缈公子,紫凝也是神情一动:这两人似乎真的有某些相通之处,或许这也是她初见缥缈公子,却对他没有丝毫排斥或者防备之心的原因之所在?“我想他们应该不认识,从来没听师父提过。不过你放心,我师父医术非凡,他说能救,就一定能救得了你。”
    若能在六国赛之前治好夜离,那真是再好不过,接下来就看他如何战场扬威了。
    “我当然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君夜离在她耳边蹭蹭,“说归说,紫凝,你不准对你师父比对我还要好,听到没有?”
    紫凝顿时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吃醋吃到师父身上去了,是想怎样?“夜离,你少在我师父面前不正经!他不止是我师父,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他对我虽好,却从无男女之情,你别乱说话。”
    “天下男子谁不喜欢美貌女子,反正我不放心,”君夜离还一脸憋屈,“你不准只理他,不理我!”
    “你若这样说,就越加不必有此顾虑,”紫凝淡然一笑,眼神有些冷,“当初师父救我时,我不但全身是伤,被剜了眼睛,容貌更是被毁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师父若只看中我的容貌,又怎会收留那时候的我!”
    任谁看到她那恶心的样子,都避之唯恐不及吧,师父却无比细心地照顾她,一点一点治好她身上的伤,恢复她的容貌,这份恩情,她几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君夜离沉默了一会,一笑道,“是,我明白,紫凝,你莫气,我知道天上公子对你来说,绝无人可以替代——”
    “你对我来说,也没人可以替代,”紫凝及时安抚他,“你们不一样的,师父是我的长辈,你是我最心爱的男人,这——”她也有嘴溜脑子笨的时候,说完了才惊觉这话太露骨,顿时脸红得要烧起来,再看君夜离,已经笑的连眼睛都找不到了,“笑、笑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唔——”
    君夜离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她,用力吻下去,霸道却又温柔。紫凝,你终于肯亲口承认,我是你最心爱的人了吗?有你这句话,此生足矣!
    夕月和无华自动自发消失,到门口一左一右站着,都有些尴尬脸红,不好意思看对方。
    过了一会,屋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想来是两位主子亲亲的时间太长,都喘不过气来了吧。
    “紫凝,来……”君夜离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透出一股蛊惑的味道来,“我们再……”
    “走开!”紫凝还是有些喘,愠怒道,“他们就在门外,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没事……”悉悉簌簌的声音,“他们不敢听……”
    无华和夕月对视一眼:好吧,我们走远点。
    来到离开门口几丈远的地方,两人倚着假山,相对无言,那个,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无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男人,亲亲这种事,他要主动的,不然难道要人家女孩子主动吗?于是,他抿了抿唇角,忽然往前踏了两步。
    夕月被他生猛的动作吓到,一惊,唰一下摆起架势,“干嘛?!”
    无华灿亮的眸子里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坚定,一左一右抓住她两只手,往两边一分,就势低头,啾,用力亲下去。不过,因为他太急、太不好意思,没大对准角度,这一下就重重亲在夕月下巴上,然后抬头,伸舌头舔了舔:香香的,味道不错。
    夕月呆了,好一会儿好反应过来,脸红得要烧起来,羞得不行,但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无华对自己的亲近,让她的心跳得比平常要快了好几倍,反而、反而觉得不够!这个笨蛋,亲亲也找不准地方,果然是木头来的么!
    看她瞪着自己,咬牙切齿,无华慌了,“你、你不喜欢呀……我、我想亲你已经、已经很久了……”
    笨蛋,笨蛋,谁要你说出来!夕月羞得无地自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来,就在无华以为她要扇自己耳光,准备承受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她居然两手勾住自己的脖子往下一拉,跟着两片冰凉、柔软、芳香的嘴唇就紧紧贴上了他的唇!
    啊!无华惊喜莫名:夕月亲我了,她亲我了!
    话说回来,尽管夕月比他要放得开,但她毕竟从来没有跟男孩子亲热过,平常主子们亲热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瞪大了眼睛看,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只将自己的唇在无华唇上辗来辗去,不时伸舌头轻舔一下,其他的就不会了。
    然饶是如此,还是将无华撩拨得心痒难耐,少年的身体更是燥热莫名,双手搂紧夕月纤细的腰身,热切却笨拙地回应着,难舍难分。
    偏在这时,夕颜过来有事禀报主子,惊见他两个居然玩忽职守,跑到一边亲热,重重咳了一声,低喝道,“你们两个,差不多一点!”说完后又是一愣:怎么把小姐的话给学来了?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顿时惊散了一对小鸳鸯,无华和夕月像是装了弹簧般,猛地向两边跳开,喘息着瞪过去。
    “看什么?”夕颜瞄一眼妹妹有些异样的双唇,脸上也有些发热,硬板着道,“不好好侍候着,大白天的发什么情,想挨罚?”
    夕月恼羞成怒,扑过去狠拧了哥哥胳膊一把,“你再胡说!你才发情!你是嫉妒我,对不对?我知道,哥哥也想女人了吧?”
    夕颜吃痛,躲避着妹妹的攻击,闻言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想女人了?你再乱说……喂,无华,管管你们家女人,这么刁蛮,你受得了?”
    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夕月火冒三丈,追着他不依不饶,又拧又掐,兄妹两个打打闹闹,一时也忘了规矩。
    无华知道夕颜疼爱妹妹,反正夕月也不会吃亏,他才不会伸手,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叫你打扰我们亲热,受着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君夜离和紫凝双双出来,看了一会,“得了,住手。”
    兄妹两个一惊,立刻停下,双双施礼,“殿下、小姐。”坏了,只顾着打闹,忘了会惊到主子了,这下惨了!
    “本宫方才听夕月说,夕颜想女人了?”君夜离似笑非笑,“当真吗?”
    夕颜顿时惶恐莫名,“属下不敢!”他的职责是守护好小姐,哪里想过这些!
    “这有什么不敢,人之常情,何况你年纪也差不多,是该成家立室了,”君夜离扬了扬眉,略一沉吟,道,“以桪那丫头虽任性了些,心地却良善,你看如何?”
    紫凝颇有些意外,回眸道,“以桪公主?好吗?”人家毕竟是公主,夕颜却只是她一名手下,虽说她从未看低了夕颜,旁人却未必如此想。再说,她也没想到君夜离居然会如此热心,要替夕颜做媒,怎么这么闲。
    “属下不敢!”夕颜抱拳跪倒,“属下一介布衣,高攀不上以桪公主,属下只求守护好小姐,其他都不重要,多谢殿下一番好意,属下愧不敢受!”
    看出他绝非有意推诿,君夜离倒也不再坚持,“也罢,既如此,本宫不勉强你,你且再考虑考虑。”
    “多谢殿下,”夕颜起身,感觉后背都已被冷汗湿透,“殿下,宫中来人,请殿下入宫,商议六国赛出题之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筛选,相关人等已经选出一些题目,禀报宣景帝做出定夺,而此事当然少不了君夜离。
    “本宫知道了,”君夜离一挥手,转身道,“紫凝,我先入宫,你陪你师父说说话,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紫凝点头,“好。”
    无华随即服侍君夜离穿戴整齐,入宫而去。
    紫凝沉默了一会,对夕颜道,“夜离所说之事,原也是一番好意,即使你有心,以桪公主未必有意,何况她贵为公主,是千金之体,只怕受不得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涯——”
    “小姐息怒!”夕颜低头,不胜惶恐,“属下绝无此意,属下誓死保护小姐!”
    “我并无意耽误你们一生,”紫凝摆手,示意他不必慌,“你们都是忠肝义胆之辈,有家有室之后也仍旧可以有一番作为,像无华和夕月,我总是盼着他们好的。至于你么,若有中意的女子,我必定成全你们,如果……你与以桪公主当真有缘,彼此爱慕,你可以带她回海角小楼,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我都明白,你不必想太多。”
    夕颜心中感动,语声都有些颤,“……是,多谢小姐,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好,”紫凝摆手,“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去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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