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完,南宫翎忽而就站了起来,然后奔向苏瑾,两手蓦然抓住了牢房的柱子。苏瑾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脚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而不远处,明玉听到动静,手猛然抓住了自己的剑,待他见到南宫翎和苏瑾仍隔着牢门的时候,明玉长吐了一口气。只是,她这会却是再也不敢将目光移开半分了。
而另一边,春雪也是拍了拍胸脯,俨然是被南宫翎给吓到了。
南宫翎头发上的发丝很是凌乱,几乎是遮盖住了他整张脸。而此刻,当两人如此近的时候,苏瑾借着薄弱的光线,看到了他那脏兮兮,且还带着血迹的脸颊。
南宫瑜此刻的模样颇有些狼狈,与她前世相比较起来,现在的他,真真像极了被痛打的落水狗。苏瑾的眉头轻轻扬起,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好似,快意?但又好似不是。
南宫翎望着她,漆黑的眼眸饱含深情。
“苏瑾,瑾儿。”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苏瑾,可苏瑾将身子一偏,南宫翎的手便落了空。他抿唇,心中顿然失落。
“南宫翎,你是不是在女人面前,惯用这一套?就因为你接触的女人多了,所以你总能轻而易举的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呵……不过,也怪我,也曾天真蠢笨,这才上了你的当却毫不自知。也因为如此,老天给予我了最大的惩罚。苏家落败,阿爹惨死,全是败你一人所赐!”苏瑾的声音说的略微有些大了一些,使得一旁的春雪也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她拧了拧眉头,并不甚明白苏瑾的意思。但转而一想,南宫翎间接诱骗了二小姐,使得二小姐失了疯,竟是将自己的阿爹亲手害了。
如此,倒也的确是跟南宫翎有关了。
这样一想,九王爷还真真是有些罪大恶极呢!
“你便是如此看待我的?”南宫翎咬唇,眼圈开始有些红了。
果然,有些事情一旦自己做错了,那错过了,就真的是要错过了。
另一段记忆中的他,的确是流连过太多的女人,也擅长把握每一个女人的心思。而苏瑾,在他看来一直都是其中一个罢了。因此,从始至终,他从未发觉自己一直喜欢着她。
以至于,当他亲手杀死苏瑾的时候,他在不久以后,便后悔了。
……
那是他坐拥天下之时,后宫佳丽三千,可唯独缺失了她一人。在那之前,她曾爱她如斯,也曾坚信着自己会跟她一切想要的。
然,是自己欺骗了她。
于是,上天给予他的惩罚便是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而直至他老死之后,也未曾有一个皇子在身侧。
那些皇子,不是惨死在腹中,便是出世以后,不过两年就死了。渐渐的,他逐渐的被消磨了意志。在位不过十余年,就疾病缠身,最终竟是落得个孤独死去的下场。
呵……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不信,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低低说着,两手颓然的垂了下来。“是我先负了你,你不再爱我,亦是我自作自受。可现在,我不过是想让你明白,我南宫翎的心中,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有你的。”
“是吗?”苏瑾勾起唇角,冷笑道,“既如此,那便去死好了,倘若你死了,我便信了你的话?”
南宫翎一愣,定定的看着苏瑾。
“怎么,不敢?”
南宫翎咬了咬牙,而后轻笑出声,“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便会信了我的话?”
“是。”苏瑾不知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只知,自己的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她发现南宫翎和夏荷龌龊之事的场景。
那一副画面,苏瑾至今都没有办法忘记。
两人在屋中,背着她,商量着如何对付苏家的事情。那时,她们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却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对于她们,苏瑾心中从未有半点的怀疑。但是,也是因为她的这份可怜的信任,让她一度害了苏家,成了她一辈子心中的劫。
……
牢房之内,只见南宫翎缓缓转过了身子。他的目光落在牢房中小木桌上的碗,那个,正是他喝水的碗。
他凄凉一笑,随后晃晃悠悠的,一步一顿的来到小木桌前。接着,他蹲下了身子,拿起碗直接摔到了地上。
苏瑾的眼,便的有些空洞,她紧盯着南宫翎。又见他捡起了碗的碎片,然后移到了自己的手腕处。
“我本不需要证明什么,可如今,既已落败,我便也就认了。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会想记忆中的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并未有个知心人。最终,落得个孤独死去。”他平静说着,碎片已经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现在,只要他轻轻划动一下,手腕处必然会有一个伤口出来。介时,伤口直流,他便能成功的死在苏瑾面前。
南宫翎自问,自己会后悔吗?他想,他最后悔的,大概就是欺骗了苏瑾。那么多年的相伴,她而温婉明媚,她的深情守望,自己怎的就会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是,他一生追逐权势,终究,没了她……
想到此处,他苦笑一声,而后猛的将手用力一划。刺痛感顿时袭来,手腕上的血也汩汩的冒了出来。
牢房外,苏瑾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眼睛犹自盯着他的手腕。
“我欠你的,我会用尽一切去还你。可是,来世时,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重新拥有你?”
苏瑾抿着嘴唇,没有答话。
“瑾儿,错了一世,便错过了一世,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我只希望这一次,你能不在记恨。苏家的命,我偿……你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我还,我只希望再见的时候,我可以不至于那么糟糕,而你……会再一次回到我的身边。”
南宫翎的话,听着很是深切。但是,苏瑾的身子却慢慢僵冷了起来。
原谅?前世阿爹的命,春雪的命,便真的可以因为他现在的这几句话就能原谅了吗?
第六百一十三章 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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