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韵听此,轻呵一声,带着些许讽刺。
那小子,哪次不是直接理直气壮地闯进来的?这会儿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行,下午三点让他过来一趟吧。”
……
金韵始终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情义的人,只是自从那场车祸之后,比起所谓的情谊,一条命的负重感却始终让她难以释怀。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自认为自己该还的早就已经还了,那晚放下的狠话也不假,如今余嘉智找上门来,像是金韵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下午三点不到,余嘉智抵达金宇,而金韵也恰是接到了一个紧急的视频会议,直至快四点才堪堪结束。
本以为以余嘉智的脾气,怕是会直接大吵大闹,但意外地是,少年却是安静地等在了接待室,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金韵一推开接待室的大门,便看见少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与平日里那撒泼肆意的他截然相反。
许是距离那日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余嘉智脸上的伤也恢复地不错,丝毫看不出被揍后的痕迹。
“那天在手术室门口,我也是这么等了一个小时。”余嘉智突然开口,语气轻淡又怅然,像是在回忆之前的往事。
金韵微微皱眉,本以为余嘉智又要拿他哥的事情来压她时,却又听他缓缓出声道:“当医生说你被抢救过来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
“我很害怕,害怕哥死了之后,你也留不住。”
愣了两秒,这才恍然记起,当初那场车祸之后,余嘉辉是当场被判定的死亡,而她则是被拉进了手术室,一个小时后才脱离危险症状。
“我承认这些年来,把哥的死全怪在你身上是我的不对,但……”余嘉智说着,看着金韵的眼神极其复杂,剩下的话到喉咙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是的,他确实有私心,又龌龊且卑劣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和金韵保持联系,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时常出现在她身边,除了‘余嘉辉的弟弟’,他找不出其他任何一个理由。
当年,对金韵的恨也不是假的,可在手术室外渡过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她能平安。
明明是想要更加接近她的,可到头来却是又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压根就不可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以另一个身份站在她身边。
“我不知道,你已经为余家还了这么多。”余嘉智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地开口,片刻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冲金韵微微俯首,“抱歉,这些年来,是我的不对。”
金韵的目光渐渐转身,听着余嘉智的道歉,她的心思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受,甚至是没有什么波澜,唯独剩下的,只有那么些许的感慨。
“不必,这件事到此为止。”金韵说着,转身准备离开接待室,可脚步抬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侧头启唇道:“东宏,该帮的,我也会帮,但我和余家的情分,也就到这儿了。”
说完,金韵再次抬步,在离开跨出接待室前,却又听身后的余嘉智喊道:“下周五!下周五是哥的祭日,也是伯父伯母的祭日……”
“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第82章
自爸妈死之后, 金韵便鲜少去祭拜过他们。
倒也不是说不想, 只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坟前的样子,属实有些凄凉。金韵不喜欢把自己整得很狼狈,即使是车祸之后独自面对一团乱的金宇以及公司里怀着狼子野心的人,她也不曾表露过半分的怯懦。
她承认自己有时会有些自持甚高, 要自尊, 要体面,那种站在坟前伤感的画面不太符合她的形象。
更何况, 她再清楚不过,人死不能复生, 那块冰冷的碑并不能代表什么,说她无情也好,冷血也好, 她属实无法对着一个死物去缅怀些什么。
曾经的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密闭的办公室里, 金韵站在落地窗前, 下班后的公司大楼显得异常冷清,即使一整层楼都灯火通明。
窗外,城市的灯火也显得格外热闹,脚下的车水马龙不知为何落在金韵的眼里竟是有那么片刻寂寥。
纤细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奶白色的烟雾从星火中牵出长长的一缕,女人时不时抬手抽上一口, 动作熟练地吐着烟圈, 又抖了抖烟灰,瞧着窗外的风景, 眼神晦暗不明。
她父母和余嘉辉一同在车祸中丧命, 那会儿安葬也是安在了同一座山上, 不过是两个山头,她没怎么去看过爸妈,当然也不可能去看过余嘉辉。
这么想来,她好像确实是没心没肺了些。
再次抬手抽了一口烟,金韵微微眯眼,浅色的瞳孔倒映着城市的灯火,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站在原地许久,偌大的办公室里也显得有那么一些白蒙蒙,若是被Arley知道了,怕是又会说她身为总裁却不以身作则。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金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眼中的冷意悄无声息间散去了些,片刻后摁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了耳侧,“怎么了?”
刹那间,窗外的月色似乎都温柔了些许,夹在指间的烟还在徐徐燃烧着,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的关心,“下班了吗?我刚从实验室回来,下午出门的时候买了点食材给你煲了汤,就放在冰箱里,你不喜欢动手,微波炉大火五分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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