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跟王铮裕去了李森办公室，班里沸沸扬扬，时不时有目光落到荔枝的身上，有讨论声但是极低并不会让她听到。
    荔枝坐在位上，思绪纷纷扰扰，觉得刚才那幕似曾相识，一回想，她才记起有次初中放学跟班里人在校外厮打在一起，她打不过仍要顶撞，浑身是伤也不肯罢休。
    那天在周遭环境破败满是泥泞的小巷，荔枝靠在生硬冰冷的围墙下，不服输地跟人对峙互骂。正值惨烈叛逆期，她宁可斗得头破血流也不肯低头。
    王铮裕路过，顿了顿脚步。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场斗殴，以多欺少，被围住的女生明明毫无胜算，却还要死死倔着不求饶。
    可就算是毫无胜算，碰到了他，结果将会有逆转的可能。
    他大步迈前，趁人不注意恶狠狠踹了为首男生一脚，男生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抬起头来龇牙咧嘴。
    王铮裕似有似无地扫了他们一眼，笑得像坏孩子般狡黠，“教导主任马上到。”
    那些人一窝蜂跑了。
    荔枝脸上挂彩，可眼神依然冷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等他视线转到她身上，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喂，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黑暗的沉寂中剩下他在后面不爽的叫喊声，以及跑过来追她的脚步声。
    王铮裕不会得知，那次事件是她故意让他看的，他会准时路过那条小巷，为了满足他拯救落魄少女的幻想，让他对自己产生兴趣，她算是尽全力本色出演。
    她不是什么好女孩，很会伪装，哪怕是根本不喜欢的人，也会为了自己利益去钓他上钩。后来甘滢带她去ktv，王铮裕被她吸引，对她有了好奇，终究不过是因这件事的催化作用。
    窗外微风四起，窗帘末端渐渐鼓起，荔枝的视线被慢慢遮挡，某种熟悉又强烈的感觉席卷而来。
    初春他出现的那天，好像也是这阵风，不过这次荔枝没再关掉窗户，而是选择去追那股风。
    *
    “没事，别紧张。”
    王铮裕一出来，就看到荔枝站在走廊上等他。于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安慰她。
    “你确定？”
    荔枝拉过他的手，手背上掌骨红彤彤的，因用劲过猛有了血印。
    王铮裕迅速抽回手，看着她失声低笑，漫不经心说道，“那混小子伤的更重，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李森饶了你？学校也不给处分？”
    “私了私了，”王铮裕见荔枝忍不住担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加上一句，“谁让我是关系户咯，没办法。”
    荔枝这才缓了缓神，音量放低:“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
    “枝枝，他不该欺负你。”
    王铮裕扳过她的肩膀，两人相对而视，他表情认真，温和说出狠话:“欺负你就是找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荔枝直视着他漆黑双眸问道，“不仅仅是因为肉体交流吧？”
    王铮裕笑她的直白，随即快速摸了一下自己上唇，用低醇的嗓音缓缓开口:“那你呢？”
    走廊人来人往，两人定定站在那儿，路过的人还会时不时投来晦暗不明的眼光。
    “晚点告诉你，”荔枝卖关子，觉得时机不适合说太煽情的话，于是微微一笑:“先回教室吧。”
    “行。”
    *
    荔枝答应了刘老师放学要去办公室改试卷，过去时里边还坐着几个老师。刘老师见她过来，给她挪了挪位置。
    “能改多少是多少。”刘老师把一大摞试卷放在她面前，说，“注意批改质量。”
    荔枝点头。
    刘老师边改边跟她旁边位置女老师聊天，语气埋怨，“让人天天排练，累死累活。”
    “可不是，这个月教学任务都没完成。”
    “形式主义。”
    “下午听说六班学生打架闹得挺厉害的，”女老师八卦问了一嘴，“怎么回事啊？”
    荔枝手中的笔不经意间顿住，注意力开始分散。
    “别提了，”刘老师低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问出来，简直无法无天。”
    “李老师这么处理，是不是有些偏袒了。”
    女老师的声音中透着不满。
    荔枝没有抬头，但是感受到她们用余光看了自己一眼。刘老师不方便让她听到后面内容，侧过身在女老师耳边讲了几句话。
    “……”
    “哦，”女老师意味深长感叹，起身说，“走吧，出去吃饭。”
    刘老师看了低着头改卷的荔枝一眼，说:“你先改着吧，差不多就回去晚修。”
    “好。”
    荔枝应声。
    待了不久，办公室的人前后结伴离开，最后只剩她一人留在那儿。
    她翻着全班人的语文试卷，也没找到想找的那一张。再看向平日的登分表，从上到下，也找不到他的名字。
    荔枝恍然有一种错觉，王铮裕好像从不属于这里。
    夜色降临，天黑无云，繁星一层层点缀在空中，只是月亮弯如镰刀，被众星捧着挂在天际。
    荔枝走在长廊上，听到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才回过头，见是唐懿，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唐懿顿了顿，说，“我爸帮你请了假，让你回去休息。”
    荔枝略显无奈，开口语气清冷:“都说了，能不能别管我的事？”
    唐懿抬了抬眼，一言不发。
    “好了，”荔枝平静对他说道，“等会我就回去。”
    唐懿微扬下颌，暧昧连绵的光尽显眼底，泛着潋滟的光。
    他忽然伸手触摸到荔枝的左脸，整只手掌慢慢停住，俯下身缓缓凑近。
    一阵冰凉感袭来，还没等荔枝来得及反应，他温热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
    “这样，会不会让他气疯？”
    面对唐懿冰冷含有深意的话语，荔枝猛然回神，迅速推开了他。
    她顺着唐懿眼中轻蔑的光，回头看，有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们，泛红的眼眶暴露了所有情绪。
    王铮裕恰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正在跟别人亲热，眼前一幕让他彻彻底底误会了。
    所以当荔枝发现他站在那儿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选择转身离开。
    “阿裕。”
    身后传来荔枝喊他的声音，他加快下楼的脚步，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