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氏在一旁道:“看这幅字画的手笔,应是歆然无疑了。”
她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只见那是一幅诗画,宣纸一侧画的是华庭碧树,枝叶掩映间,能看到几许芳菲之色,旁边赋着一首诗:
春来何事不熙熙,
花笑迎春老又迟。
若非雪里凌阳艳,
簇在夭桃避韶妍。
但见芳菲同日去,
岂知草木有天姿。
风流自古惟文翰,
富贵从他媚巧枝。
蜂蝶若教俱得意,
红英紫舞满树裁。
段雀桐细细品读一番,发现五妹妹确实是大有长进,不只人懂事了不少,连心境也开阔活泼了。
不过相比于段歆然的这首,她旁边的拿首才更出色:
桃红李白竞时流,
不觉春风满园愁。
若论迎春花与柳,
梅兄元胜竹先头。
这首诗写的大气,既应了之前段雀桐所言“心中有美景,处处皆美景”之语,又能够另辟蹊径,跳出其中,最终在众位夫人的一致同意下,拔得了头筹。
一问之下,这首诗是礼部员外郎之女所作。
段歆然的诗画忝居第二,而排第三的是军辅司指挥使陆欢之女陆佩兰,她写的是:
春花迎晓色,带雨一庭阴。
叶密烟初敛,条柔蝶未深。
风光先卜昼,时序急催禽。
不改羣芳性,何劳惜寸心。
段雀桐记得那个小姑娘今年应是将将十岁,能够写出如此佳作,也实在是难得,今日之后,怕是去他家提亲的人能将门槛儿踏破了,陆欢怕是有的愁了。
前三甲已定,段雀桐直接让人取了三支簪子做彩头,三支同为蝴蝶簪,只是样式材质、布局构图有所区别,如此,皆大欢喜!
……
宴会之后,宾客离府,段雀桐终于觉出疲累来,她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睁开眼,郎君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段雀桐看看外面的天色,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竟是睡着了:“竟然都这个时辰了呀,前面也结束了?”
燕北梧:“结束了!”
燕北梧细看妻子的面色,发现虽然有些倦怠,但气色还好,这才问道:“有人给你添堵了?”
段雀桐:“谁与你说的?”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身边的人,问道:“忘夏还是迎春?”
“迎春。”
段雀桐笑斥道:“嘴快的丫头!不过,她就是不说我也是要告状的。”
段雀桐向燕北梧伸出了手,燕北梧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将她拉起,自己坐在床上,复又将妻子抱坐在腿上,手臂小心地环着她的腹部,“说吧!我替你做主!”
段雀桐靠在他的怀里,“那个牧胜有些不靠谱,他后宅挂着名的姨娘就有九个,这还不算其他的通房姬妾,正所谓色令智昏,牧胜如此贪花好色,让这样的人负责东平卫,夫君难道就放心?!”
“那桐桐觉得要如何?”
“总要查一查他才是。”
燕北梧看着妻子说话的模样,心里都变得柔软起来,看妻子还在等他回答,当即就道:“知道了。”
段雀桐满意了,看来东平卫都指挥佥事要换个人做了,她奖励地亲了亲他。
因着段雀桐的这个动作,燕北梧的眼里像是燃了一把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过片刻,又将目光移了开去。
段雀桐轻笑一声,带着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腰封处,在他耳边道:“乔大夫说可以了,只是郎君要轻一点哦!”
……
月余之后,牧胜因治家不严,直接被燕北梧从东平卫都指挥佥事撸成了千户,究竟为何,大家俱是心中有数,原本想要借着王后有孕的机会,将自家女儿推出去的那些人顿时歇了心思。
送女儿入王府本就是为了搏富贵,可若是反而因此断了青云路,又有谁还会想不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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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四月初的时候, 一队车马进入了燕北州。
来人正是倪放之,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大师兄烛有道和师侄秦易水。他之所以这么晚才到,正是因为师兄之事耽搁了。
倪放之想到此前见到师兄时的情形还有些气不顺, 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想要探望一下师兄, 估计他师兄还在张方那个杀才麾下当牛做马呢!
烛有道于器械、机关术一道十分精通, 只可惜是个痴人, 每日里只知道摆弄着那些工具,如果不是还知道收个徒弟, 怕是过的连乞丐都不如。
偏他师兄还不放在心上,倪放之瞬间只觉得多年的涵养全部破功。
好在, 虽中间有些波折, 总算带他脱离了火坑。
这时,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秦易水看着人群都像一个方向而去,好奇地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随行的护卫张望了一下,回道:“应是文化广场那边要讲学,他们赶着过去听讲。”
倪放之听闻此言,透过车窗向一侧看去,只见人潮如水, 俱都像马车的右侧方而去。
他没想到燕北的百姓竟然如此向学, 对于他们要如何教化百姓十分好奇。当下道:“咱们也过去看看。”
“是!”
马车顺着人流一路走到了广场, 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建筑, 灰白的底色上绘制着图腾, 细看之下,那正是燕北的发展史。
倪放之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趣, 图腾他看过不少, 可还从来没在闹市中见过, 他直接步下马车上前观看。
整个建筑四四方方,四面墙壁上的内容也各有不同,看得出来,其中有极大的杜撰成分,且人物形貌皆有些离奇,恍惚间倒不似人间故事,场景更是气势恢宏。
几人看的啧啧称奇。
正看得入迷时,护卫上前提醒道:“教习马上就要开课了,卑职已经与城卫说明情况,几位先生可要前往一观?”
“自然是要的!”
倪放之等人进入会场的那一刻就被镇住了,无他,实在是声音太过洪亮。
烛有道眸光湛湛地看着台上之人及周围布置,未想几口大瓮竟然有如此奇效,也不知是何人想到的。
倪放之和他的关注点不同,之前看到那么多人涌了过来,本以为进来看到的会是一片向学场景,却没想到台上竟然在讲故事。
他耐着性子细听,片刻之后就猜出了其中用意。
台上之人所讲的是一个农户,他因家中老母病重,不得已去借了银钱,对方将银钱拿与他,又让他签字画押,只是他却不知,那竟然是份卖身契,上面写的是:十日之内他若是无法归还银钱,就要拿儿子抵债。
日子到了,农户自然是拿不出银钱来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人带走。
最后,农户的老娘死了,儿子没了,妻子也离他而去。
他每日都在痛苦和悔恨中煎熬,临终时只道:“若是能认得三两个字,也好过做个睁眼瞎!”
下面的百姓有同情落泪的,有斥骂指责的,直到钟磬声响起才安静下来。
此时,一位青衣文士走上了高台,又有一人将一块儿黑板推到正中,倪放之正看得奇怪,就见那文士拿出什么在黑板上书写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斗大的一个“東”字十分清晰地出现在黑板上,他站在外围也看得一清二楚。
青衣文士先后教了东西南北的读音和写法,每书写一个新的字,就会背过身 去,带着下面的男女老少用手指一笔一笔地凭空描画。
倪放之看着五百多人在虚空书写的情景,心下震撼不已,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来的太晚!
“这里,可真好!”
倪放之看着说话的师侄,轻声道:“是啊!真好!”
教习教过两遍,让下面的“学子”自行练习,那些人竟然全部听话照做。
倪放之一问才知,教习最后会检查,谁若是学得好可以分到一包糖果。
倪放之:“……”
这完全是拿这些百姓当孩子哄嘛!关键这种方法竟然还真的有效!
他以为练习之后就会检查,结果不是,不一刻又有几人上台,这回却是在唱戏,文戏武戏交替,十分热闹,下面一片叫好声。
文武戏之后,那位教习再次登台,他先是带着大家温习了一遍大字,接着又开始讲和这几个字有关的典故,讲的深入浅出,十分生动有趣。
这段讲完了之后,出场的竟然是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妇人装扮,竟是说起育儿经来。
原来她的孩儿昨夜不知何故忽然腹痛,她心急不已。
一再追问之下,才知孩儿在外玩耍时口渴,喝了渠中的水,她因着常给乔神医打下手,是以也略通医理,当下就给孩子灌了一碗的黄连水,直叫他长个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喝生水。
接着她又细细地说了黄连长甚模样,之前的教习随着她的讲述,在黑板上已然将黄连的形状特征画了出来。
……
等到了最后,教习找了五人上台,分别将今日学的大字写于黑板上,又让众人评价,哪个写的最好,最后拔得头筹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乐呵呵地拿着一包婴儿拳头大的糖果回家了。
倪放之三人也顺着人群往外走,出得门去,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马车旁,来人正是严际中。
穿越后嫁给鲜卑将军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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