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主任不反对我报道梦马的新闻了?”
没立即回答,宋玉风沉默着。
车子拐弯进了一条稍窄的街道,小区位置偏僻,地上铺着青石板,轮子碾过去,身子跟着轻微颤动。
夜色静谧,但雨声嘈杂。
任南野看着他瞧不出阴晴喜怒的侧脸,良久过后,才听见身边人开口。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宋玉风说。
悬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任南野暗暗呼出一口气,甚至连日来积郁的不爽都散了,简直是身心舒畅。
“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暂且这么定,但这件事毕竟牵扯众多,”宋玉风略微思忖,“你答应我,如果过程中危急性命,这起新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了。”
“行,我答应。”
这么爽快?
宋玉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倒让人不敢轻易相信了。
任南野说:“既然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是不是该商量一下对策。”
宋玉风开车稳,走巷子也如履平地:“梦马的内部情况我还不太了解,你先说说。”
任南野往后一靠,姿势放松:“雷鸿这个人很神秘,行踪不定。他的贴身秘书叫林珊。雷鸿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林珊在打理,不过这女人警惕性很高,我只挖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想要拿到雷鸿确切的犯罪证据,宋玉风得先想办法打入他的交际圈。
宋玉风问道:“雷鸿有什么爱好没?”
任南野想了想:“我听林珊说过,雷鸿是表痴,他在家里打造了一面玻璃墙,专门存放绝版表。”
喜欢手表,这倒好办。
宋玉风心里有了思量。
任南野说:“梦马还有个传统,每年的4月15日会举办梦马之夜,公司内部的颁奖典礼,邀请的都是跟他们有业务往来的人物。”
对头来车,灯光照亮了宋玉风的脸,他放缓车速:“其他的呢。”
“我戴了针孔摄像头,梦马的招生流程还有内部结构都拍下来了,之后剪辑一下应该能用。”
“不够,”宋玉风沉思片刻:“想要扳倒梦马必须有足够的证据,不然一旦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他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
任南野点头:“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雨水模糊了路面,雨刮器飞快晃动。
“你在明处,行事不方便,”宋玉风说:“之后我会用白监制这个身份接近雷鸿,想办法弄清他的毒品生意。这事报警不抵用,陈舟和他沆瀣一气,等于是公安系统的内鬼,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狗咬狗,关键时刻出手,才能一击即中。”
看着宋玉风严峻的侧脸,任南野再一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不是简单的过家家,弄不好命都会搭进去,但入局了就由不得自己选了。
任南野大义凛然:“那我呢,我怎么做?”
宋玉风微仰下巴,点了下后座:“座位上有个黑色钱夹,里头的U盘你收好了。”
任南野手长脚长,伸手一够就摸到了。
“U盘里拷贝了类似窃听功能的程序代码,”宋玉风说:“你想办法装进雷鸿的手机里,其余的事就别管了。”
原来他早有谋划,但任南野没法让宋玉风一人冒险,立刻说不行。
“就这么定,”最后宋玉风打断他,轻松地笑了笑:“别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一排排城市街灯在后视镜里倒退,合着碎散的雨珠,窗外犹如架起了一桥午夜霓虹。
奇妙也动人。
也不知是灯光还是错觉,任南野总觉得宋玉风的笑很温柔,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行了,下班就别谈工作了,”宋玉风调到音乐电台,“听首歌。”
只要是宋玉风决定的事,旁人无力改变。
跟他相处了一段日子,任南野也摸清了他的脾性,于是不再争论。
他抬眸看了看窗外,雨声徒然急促,豆粒打的雨珠砸在挡风玻璃上,摇曳着,敲打着,与黛蓝的夜幕一同压下来。
四首轻音乐过,保时捷驶进了小区。
任南野住的楼层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他看着水痕斑驳的玻璃窗:“这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车上有没有伞?”
后座除了一件质感高级的烟灰色西装外套,空空如也。
“没有。”
任南野:“........”
宋玉风搭着方向盘,屈指蹭了蹭鼻尖:“你住哪儿?”
“喏,十七栋,”窗外雨水迸溅,任南野抬手一指:“阳台上摆着盆晚香玉的就是我家。”
宋玉风顺着他指尖方向寻过去,却被暴雨埋没了视线。
“算了,跑快点就行,几步路,”任南野要打开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开车注意安全,走了。”
“等等,”宋玉风拦下他:“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到家门口。”
宋主任所谓的“送”就是用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充当遮雨棚,刚下车还行,但丝绒的衣料毕竟不防水,没走几步两人就“满身风雨”。
小区安装了路灯,灯光古旧泛黄,两个男人顶着同一件西装外套,在漫天雨幕里疾疾奔跑。
脚底溅起水花,在光线的折射下晕开斑驳的星点,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第21章 深夜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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