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没理他们,自顾自蹲下,从车底捞出来一只瘦弱的小猫,它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懒洋洋趴在女孩怀里。
“我看到它钻进车底下,怕你的车会伤到它,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红晕。
“你的伤有没有事?”
郑霁月迟疑地看向他缓缓渗出血迹的伤口。
江二心情极差,额角的伤口牵扯他的神经,让他又想到那段在黑巷子里刀口舔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那时候这张脸不是锦上添花,是招引祸水的源头。
找事的人扯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上混合交错着宽厚的红红掌印,当时他还太弱小,即使目露凶光,也只是像一只小狼崽一样,得着机会就挠几下,让对方觉得更加有趣,笑了两声,把他的脸往地上砸。
他闭了闭眼,打断了噩梦般的回忆,他的鼻骨被打断了,是后面接回来的,导致雨天伤病发作隐隐作痛,他的伤病太多,一疼起来生不如死,感知疼痛的能力惊人的敏感。
换言之,随便一点小病小痛都能让他烦躁地失去理智。
王侃世见他情况不对,警铃大作,先让郑霁月走,刚开口:“你别管,我们”
“上车。”
郑霁月愣了一下,对上他压抑着躁意的眸。
女孩的眼神干净懵懂,抱着猫,一副治愈至极的画面。
他错开了眼神,不知道她的是不是错觉,戾气消散些许。
郑霁月犹豫了一下,把猫递给了王侃世,毕竟现在情况不对,但还是敲了敲车门。
扣扣两声,清脆的:“开一下门。”
跑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屁股尾烟。
车速很快,快到让她怀疑在坐过山车,这人开车毫无技巧,只顾猛冲,常常急刹车,行至了无人烟的高速更是肆无忌惮,好像悍不畏死,郑霁月只能拽紧旁边的扶手,找回真实感。
旁边的景色已经变成了荒山,如果不是赛车场地的标识,她差点以为江二会为了一点小伤杀人抛尸。
江二也确实想这样做。
在他眼里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只有惹他不高兴和勉强可以相处的,所以仇家暗地里骂他疯子,一通乱杀,铁石心肠,他毫无波澜,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
额头的血迹蜿蜒至眼角,他却理都没理,拿了一根烟,也不抽,陷入沉默。
如果按整T气势,对于江楠的评价,大多提的都是凶恶两字,没人将漂亮和他沾边。
但是郑霁月离得近,更觉得这人漂亮至极,老天爷赏饭吃,没哪个明星能比过他,除却零星的伤疤,像天神下凡,眉骨额头无一不精致。
“车上有药吗,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郑霁月先打破沉默,她似乎没有被不要命的车速吓到,仅仅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还能带着得体的微笑询问。
居然没有哭。
江楠特意看了一眼她的眼角,不是红红的。
他变得兴致缺缺。
郑霁月想他是默认,便自己动手翻找医药箱,他常年挂彩,车上应该常备碰伤药,果不其然,在低下的抽屉找到了医药箱。
江楠已经把她当成死人了,面无表情任她翻找。
她找到碘伏和纱布,看向江楠,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还太远,于是招了招手。
“你过来点,我够不到。”
温柔的,软软的还有点小抱怨。
“……”
于是江楠准备先让她把伤口处理完,再掐死她,捏着未点燃的烟,不声不响地起身,离她近了一点,女孩清冽的香味传入鼻尖,他从小五感便比其他人敏锐,一次就能记住,她的味道不浓烈刺鼻,更没有花香呛人,江二说不出来这个味道,但是好闻到让人想起潺潺的清泉。
她手一动,香味就更浓郁。
江二垂下脑袋,情不自禁想追寻这个气味。
女孩的指尖微凉,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口吻清淡:“好好配合,江二。”
好像在责怪他闹脾气捣乱,但并不严厉,像诱哄小朋友。
“你哄低能儿呢?谁让你碰我的?”
江楠被自己的认知惊到,立刻反唇相讥,打掉她的手,他的防备刻在骨子里,一竖起墙言语就自带刻薄的技能。
郑霁月早料到,把他扬起的手紧紧握住,准备好的棉签,擦掉多余的血迹,动作很轻。
然后,她看见江二眼里明显卸下的防备,换了一根新的,紧紧按在他的伤口。
江楠没料想到她突然的动作,疼的嘶了一声,想往后仰,被郑霁月拉回来,来回磨蹭周围红肿的皮肤,重新渗出血迹。
“N1TaMa……”
他疼的要打人,紧紧皱眉,深深吸气。
郑霁月刚准备说什么,看见衣服上深褐色的水迹,默默停住,笑了。
“江二,你掉眼泪了。“
这样冷血,睚眦必报的江二居然怕疼。
郑霁月没放下手里的棉签,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她,生理性的疼痛让他眼里蓄气新的泪珠,睫毛濡湿,晶莹的泪掉落,像人鱼的珍珠,惊人的漂亮。
他拍掉她的手,眼周通红,削弱了百分之八十的戾气,好像一按就能破皮,郑霁月伸手替他擦眼泪,又被挡开。
脆弱的像玻璃。
郑霁月扬了扬眉,在他面前将手含进嘴里,抿开手上沾到的泪,继而点头,认真评价:“是甜的。”
江楠暴怒,欺身而上,掐住她的手腕,一系列动作似猎豹扑食,一点也看不出脆弱的迹象,但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红彤彤的像兔子。
这样的反差让她也感觉到新奇,但是她没再挑衅,而是建议:“你尝过自己的眼泪吗?”
当然没有。
可是江楠没说话,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
郑霁月不是征求他的同意,强硬地把自己的手送入他的口中。
是她舔过的。
江二意识到,头一歪赶忙把她的手指吐出来,露出红艳艳的舌头,引得郑霁月目不转睛。
“有病。”
他骂,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有病的人。
郑霁月没反驳,而是转了转一直被他握住紧紧的手,问:“是甜的吗?”
是苦的。
眼泪怎么会是甜的。
他的眼神写满了抗拒,更遑论这样丢人的事情,被扯出来来回评鉴,撤掉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郑霁月似乎很惊讶,不理解:“不甜吗?”
她的语气神态无一不表明她态度之恳切,语言之真诚,动作却冒犯至极,少女柔软的唇瓣贴上,江二条件反射闭眼,温热的触感来回游弋,呼吸一滞。
她在舔舐他的眼泪。
仿佛上瘾一样,末了一直用手摩挲他薄薄的眼睑,碰他的睫毛,仿佛在对洋娃娃一样。
“江二,你真好看。”
“疯子。”
江楠推开她,撂下这句话,深吸了好几口气,胡乱把脸上的水迹擦掉,脸上湿漉漉的显得十分色情,又整理自己的衣服,带着慌乱,郑霁月撑着脑袋看他,半晌无声地笑。
凶猛的狼狗怎么变成了小白兔?
王侃世等不及接人,生怕江二出什么事,C着老妈子的心,打了几个电话没接,急吼吼地跑去原定的地点,待看到那一抹骚荧光橙的车身,拖着被机车发动起震麻的双腿,一瘸一拐,看见郑霁月完完整整在旁边,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对江楠大吐苦水。
“江二你跑那么快,我怎么跟老爷交代,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像上次一样,可就不好收场了。”
像上次一样?
郑霁月竖起耳朵,看了一眼江楠。
他的眉拧得紧紧的,抿着唇显然很不高兴。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完欲盖弥彰地偏头看郑霁月,像要把她的脸盯出花来,郑霁月坦然无比,回敬他一个眼神。
只有王侃世在暗潮汹涌的氛围中一脸懵比。
这两人怎么还打出感情了?
“你,下去。”
江二指的她。
郑霁月还没大成今天的kpi,微信没有要到,除了多了一点亲密点,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走之前小小报复一下即可。
她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回头看他,露出标准的甜美笑容。
“再见,江甜甜小姐。”???
您有事吗?
没等他反映过来,郑霁月已经拉着王侃世走远了。
她也没管少年一脸懵比,只是指了指机车:“走吧,载我。“
王侃世咽了咽口水,再看郑霁月已经犹如神人:“姐,根本不用我救你,你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他想象不到这样调侃完江楠之后还能活着的人。
郑霁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身后荧光橙一溜烟进了赛车道,携巨大的烟尘,呼啸而过,似乎在发泄主人的怒气。
但是她现在还在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手机震动好几声,她抽出来,看见齐鉴书的消息。
“你在欧文赛场?”
“浅绿连衣裙,是你吧?”
还没等回,下一秒语音通话,她慢吞吞地点了接通,另一头传来醇厚的声音。
“霁月?”
“你不是说今天有作业吗?”
郑霁月愣了一下,忘了这茬,随口编。
“老师取消了,路上正好看到王侃世他们,本来想到地方和你说的。“
那边呼吸声略略急促,似乎是在行走。
“嗯,你在原地等我,马上过来。”
王侃世就在边上,傻愣愣地看着她。
她居然把江楠和齐鉴书同时当鱼养?
郑霁月嫣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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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深藏功与名 káиdℯsℎū.čó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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