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却不信。
她摇着头,幽幽地道:“不错不错,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在踏进这宅子一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快快离开庆平县吧,不要再调查这些事情了,鬼怪杀人,你一个凡人,如何解决得了?”
展昭皱起了眉。
他道:“你不想让我继续查这案子?”
琥珀道:“对。”
展昭闭了闭眼,复而又睁眼。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双眼已十分清明,好似两个被水所浸润过的黑曜石一般。
他淡淡地道:“展某职责所在,若不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绝不会离开庆平。”
琥珀的神情就有些奇异,她忽然笑了笑,奇道:“但凡捕快办案,都是能混则混,人命官司又如何?还不是随意就能打发,你又何苦这么认真?”
她的语气竟是有几分凉薄的。
展昭的心头忽然一动。
他缓缓抬眸,目光缓缓地移到了琥珀的脸上。
她真的很美,尖锐而妩媚的美,美到每次展昭看她,会觉得眼睛都被吸在了这种由美色所编织的漩涡之中,可此时此刻,她的表情却很冷,似笑非笑的,那一双美目之中,却闪出一种讥讽的光。
展昭张了张嘴,涩声道:“琥珀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否则的话,一个妙龄女郎,为什么会独自一人,远离城镇,住在这阴森而诡谲的鬼宅之中?
琥珀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忽然又笑了,她的笑容之中,似乎有无限的柔情、无限的妩媚。
她又窝回了展昭的胸膛之上,像是一个最美丽、最乖顺的情人一样。
她喃喃地道:“我若有冤情,展大爷愿意为我昭雪么?”
展昭定定地盯着她,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琥珀噗嗤一声笑了,故作轻松地道:“我不信、我才不信,你不过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多问一点信息出来,才这样骗我的,是不是?”
展昭张了张嘴。
他忽然就想要抱一抱去抱一抱琥珀,她这么柔软、这么纤细。
展昭道:“……不是。”
琥珀道:“啊?”
展昭沉声道:“展某不会骗你。”
琥珀的笑意就收敛了。
他们就在沉默之中对视着,忽然,琥珀又笑了,她的目光盯在了展昭柔软的薄唇之上,只道:“你愿意这么帮我,我是不是该给你一点点的谢礼?”
展昭一愣,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琥珀的双臂却已攀了上来,环在了展昭的脖颈之上,然后她就凑了上来,吻住了展昭。
展昭骤然瞪大双眼。
不!不是,我没有要过这样的谢礼——!
他的心中激荡不已,却也忽然被刺痛了,他在想: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一个女子想要沉冤昭雪,却要把自己奉献出去当做谢礼?他忽然想要挣扎,想要推开琥珀,可是他浑身上下却都动弹不得,只得无法忍受似得别开了头,紧紧地咬住了牙齿。
他的声音似乎都已是从牙齿缝里被挤出来的:“琥珀姑娘,不要……”
琥珀奇道:“什么不要?”
她似乎觉得展昭这反应实在有趣,追逐着凑了上去,展昭还要躲,琥珀的一只手却已钳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禁锢起来,动弹不得。
她说:“别躲嘛,展大爷,你不喜欢我么?我难道不好看么?”
展昭涩声道:“等等——”
琥珀道:“难道我是个丑八怪?”
展昭道:“不……你很美,可展某无需你……”
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琥珀已轻轻地吻住了他,她忽然流下了眼泪,好似在求着他说,别拒绝我,不要拒绝我。
他忽然之间,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琥珀的手指也渐渐的暖和过来。
她有些呆呆地坐起来,坐在展昭的身边,展昭仰面躺着,缓缓睁开眸子,他有些不敢看琥珀,却又忍不住要看她,那双如玉一般的星眸之中,好似有些怜惜、又有些心痛。
他哑声道:“琥珀姑娘,你有什么冤情,请都告诉我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不是展某的空话,展某一定会做到。”
琥珀噗嗤一声笑了。
她道:“展大爷,你好呆啊,我不过随口胡言骗你,你竟还真的信我有冤情。”
展昭一怔,道:“……什么?”
琥珀缓缓地垂下眸子,去看展昭。
展昭的双眸却已因为震惊而瞪大。
琥珀漆黑的发间,忽然出现了一双雪白雪白的狐狸耳朵,这耳朵抖了抖,动了动,就像是一只真正的雪狐狸似得灵巧,而展昭的小腿,也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拍着他,他有些僵硬的垂眸,就看见一条蓬松如云朵般的狐狸大尾巴,正在轻轻地蹭着他的腿。
琥珀轻轻笑道:“我根本不是人,又怎么会有冤情呢?”
展昭已说不出话来了,一夜之间,什么鬼衣、狐妖,他竟已见了个遍。
琥珀又凑上来,舔了舔自己的唇,嗔道:“展大爷,你真的好好骗,你知不知道?”
展昭道:“……琥珀姑娘,你……”
琥珀的手忽然又伸了出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森寒的勾爪,忽然亮了出来。
展昭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琥珀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她忽然变得冷漠、阴险、又残忍至极。
她冷冷地道:“你敢闯入我的地方来,就休想好端端的回去。就给你这样的教训好了……”
说着,她森寒的勾爪忽然恶狠狠的挥下,在那森森的寒光之中,血液已溅了起来,三道深深的血痕、野兽所留下的血痕,已落在了展昭的胸膛之上。
刹那之间,一股剧痛就袭击了展昭,他死死地咬住牙,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他震惊极了,瞪大双眼盯着琥珀,琥珀好似眷恋一般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上的血,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美艳的女鬼。
她的狐狸尾巴却耷拉了下去,似乎很是沮丧,犬科动物好似总是如此,心情非常诚实的写在尾巴上面,简直连一点点都无法伪装。
展昭心头一痛,只想问她,为什么?
可他的双眼却已模糊,她的勾爪之中,也另有玄机,这种伤他本是可以忍受的,可现在却快要晖了过去。
在最后的最后,他看见琥珀一步步的向外走去,那一件鬼衣,像是诅咒一样的包裹住了她,又好似要将她整个绞死一般,她是那样的苍白,而那件衣裳有是那样的红。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悲哀。
然后,展昭就晕了过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回到了安平县城,甚至是在县衙之中。
天已经亮了,也已经放晴了,昨夜下过雨后,这个干燥的地方忽然也多了几分凉爽,微风吹在了展昭的脸上。
展昭恍如隔世。
他忽然撑起身子,唯有胸前被野兽抓伤的剧痛,提醒他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第131章
展昭的心口剧痛,上头已上了药,包上了干净的白布,却仍痛得令他的脸色苍白,额头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就看见自己的宝剑巨阙好端端的放在他的身边。
展昭的神色忽然顿了一顿。
他有些恍惚,忽然伸出了手,抚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种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他的唇上。
她的呼吸也是冰冷的,冰冷而带着一点馨香,她的眼睛眯起来,潋滟的眼波好似已快要从她的眼角流出,她垂下眼眸,认真的亲吻一个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而他……
那个时候,展昭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简直一片空白,什么都已无法思考,他手臂上的肌肉一条条的凸起,昂起头,喉头不住的滚动,他的神色痛苦得好似在被侮辱,却又……
却又在此时此刻忍不住去回味那个吻,食髓知味一般。
展昭闭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忽然有点痛恨这样见色起意的自己,脑子里却不断的在回想着琥珀的眼睛,她的眼角好似是用血画的眼线,又妩媚、又带着一股阴寒的锐利。
琥珀不是人,琥珀是一只狐妖。
可一只狐妖,又为什么要住在那一座森森的鬼宅之中呢?庆平县之中死去的人是那一件红鬼衣作祟……它杀人显然是有因果的,难道这些人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招致厉鬼杀人?
琥珀与那件红鬼衣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小衙役手捧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碗清粥,几样小菜,见展昭已醒,便道:“大人,您已醒啦?您心口上的伤已处理了,还好伤得不深,不要紧的,您先歇着,喝一碗粥,小人这就叫陈大人。”
陈大人,也就是安平县新上任的县令,名叫陈玉山。
陈玉山乃是去年的进士,在京城赶考之际,因向往铁面无私的包公,还鲁莽的给开封府递上了拜帖,正巧那日包大人工作不忙,就见了他。
此人断案能力一般,心却是好的,考中之后远赴安平县当县令,遇到这等事,不为了乌纱帽把事情往下压,反倒是一封加急信送往开封府,求包大人解惑,只这一点,就不知比多少人强了。
展昭微微颔首,又问道:“小兄弟,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
小衙役道:“天亮之前,有人敲响了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小的出门一看,就看见您了。”
展昭皱眉,道:“只有我?”
小衙役道:“是啊……您就躺在县衙门口,胸口血淋淋一片呢……也不知是哪一位侠士将您送来,却也没留下姓名。”
展昭略一思量,又道:“我既昏迷,又无人告知我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官差的?”
小衙役挠了挠头,道:“您的腰牌啊,上书开封府,那侠士还特意放在您胸口上,生怕我们看不见呢。”
展昭的眼神忽动了动。
他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小衙役看出他心情似有些不好,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只得杵在那里当木头了。
半晌,展昭才温和地笑了笑,对那小衙役道:“劳烦小兄弟,请叫你们陈大人来此一叙。”
小衙役松了口气,又朝展昭行了一礼,这才退下了。
他的腰牌正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只是展昭刚刚心头激荡,所以才没注意到。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开封府的腰牌之上。
这腰牌……
[综武侠]女主她都不是人 第2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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