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乘渊一向缜密, 但凡有丧命的可能,他也想尽可能把身后事交代清楚, 避免给夏星池带来没必要的麻烦和混乱。
可这在夏星池眼中却分外恐怖,或许是被各种影视作品给熏陶荼毒,潜意识中坚定认为一个人说了遗言就是要死了。
黎乘渊缓缓垂眸,无奈于现在无法再阐述解释了,只好尽量用力的握住夏星池的手,可片刻后就又失去意识了。
。
直到坐在抢救室外,夏星池都是大脑空白的,即便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景了,他也依旧心乱如麻。
脑海中满是黎乘渊冰凉而无力垂下的手、唇角殷红刺眼的鲜血,以及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消逝的脸色。
在救护车上时,因为他太过于紧张、如惊弓之鸟似的,医生还主动安慰他说没事,患者虽然状况不容乐观,但死亡率也并不是高的可怕。
夏星池麻木点头,却丝毫没觉得放松。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死亡率,砸在黎乘渊身上的话对夏星池来说也是百分百的绝望。
更何况他先前心肌受损,本就没完全恢复,正是最脆弱的恢复期,抢救失败的概率并没有这么低。
此刻夏星池坐在椅子上,伸手捧住自己的脸用力搓了搓,心里乱的发懵,各种想法层层叠叠挤满他停摆的大脑。
对于夏喻和黎盛瑞这俩顶着主角光环的傻逼来说,或许哪怕是九死一生的概率他们也能幸存。
可黎乘渊身为原书反派,或许他的既定命运就是走向死亡、被恶毒主角给害死。
那么上次的力挽狂澜好不容易把他拽出鬼门关,万一这只是侥幸,而根本不能改变结局呢?
或者一切都只是无能为力的徒劳挣扎呢?
此时警察走上前来,询问夏星池现在能不能立刻把笔录做了。
把一切尽早讲得越清楚,就越利于尽早破案,避免凶手有时间去销毁证据甚至畏罪潜逃。
夏星池闻言咬咬舌尖,又深吸一口气,六神无主的混乱之中总算有了些许清醒。
虽然他不仅想时刻在这里守着黎乘渊,更恨不得能钻进抢救室里看着他,但想到黎盛瑞就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能再给他一点逃脱的机会。
由于这边时刻可能需要家属在场,警官们十分体恤周到的没有让夏星池去警局做笔录,而只是在医院准备的单间办公室里进行的。
夏星池接过纸杯喝了一口温水,虽然回忆整个过程都觉得心在颤抖,但为了能把恶魔绳之以法,他还是必须得说清楚。
把那辆蓄意冲破栅栏升降门的车、以及突然开始下狠手杀人的歹徒等等一系列事情尽量描述仔细,夏星池深吸一口气:
“对了。我在路上看到了黎盛瑞。他当时可能是想伪装成黎乘渊引我过去,但我当时没有跟上他。”
想到这里,另一条令人发指的毒计和深深的后怕浮现在夏星池的脑海中——
如果我当时真的过去了呢?
一旦落入黎盛瑞手中,自己必然会成为拿捏和威胁黎乘渊的最大把柄。
放在事情发生之前,夏星池还不清楚自己在黎乘渊心中的重要性,只以为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雇佣替身。
但经历了黎乘渊连命都不要的、拼死以血肉之躯护住他的瞬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强有力的证明他的自我定位是错的。
夏星池很难想象如果自己成为人质会怎么样。
往最简单粗暴的方向去想,例如黎乘渊万一被要挟站在路中间,等着那辆索命的疾驰汽车驶来......
又万一他真的同意了......
夏星池不由得毛骨悚然,又恨得咬牙切齿。
假如不是黎盛瑞那个不得好死的混蛋,黎乘渊自然不会两次命悬一线。
好不容易才把自家大猫的身体养的好了些许,前两天发现黎乘渊的脸色总算有些淡淡的血色时,夏星池兴奋无比,又颇有成就感的要继续努力。
可短短时间内,他们竟然能这么疯狂这么大胆的连续下手两次。
方才那以打死黎乘渊为目的的恶狠狠几铁棍下去,夏星池几乎不敢回忆当时铁棍落在他脊背时的恐怖巨响。
稍一想起就心疼的发颤,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
夏星池努力保持冷静,咬着舌尖逼迫尽量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争取把前后所有能说的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如果这次黎乘渊能再逃离必死的命运,那么最当务之急的事就是立刻把恶毒的主角攻受统统绳之以法,让他们在监狱里关上整整一辈子。
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把被害死的根源给彻底阻断,或许就能改变命运了——
当然,前提黎乘渊能活下来。
夏星池终于说完,抬眼看着在场有这么多可靠的、友善安慰着他的警官,却也依旧觉得无助至极。
不知从何时起,黎乘渊就犹如他在这世界的避风港,无亲无友的漂泊小船终于找到了愿意为他挡住风雨的港湾。
此时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三声仿佛扣在心头。
夏星池当即猛站起身,知道此刻有人来找的话八成与抢救结果有关。
医生推门进来说:“病人目前算是抢救过来了,只是生命体征还是不稳定,随时可能有突发心脏骤停的情况。”
“我看了之前的病历,心脏的问题很大,旧伤叠新伤,能不能保住性命得看今晚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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