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迦错愕惊讶地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她身后站着的是林穗一个多小时前说的传奇学长。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脸颊也在不经意间攀上了颜色。
气氛略显尴尬。
起初谁也没打破沉默。
饶是自来熟如林穗也不想在这时主动说话了。
“我说,干瞪眼干什么呢?”
程嘉迦这下才注意到翟渐青旁边的白色篮球服男生。
“这不是等你这大嘴巴开口呢吗?”翟渐青的声音含笑,说话间用脚轻轻地踹了一下另一个男生,惹得他扬手就想给上翟渐青一拳。
“嘿,翟渐青你差不多得了,咱俩上次翻墙出去被抓可是你把我供出来的,不然政教处老头能把我抓住?”
还真是个大嘴巴,程嘉迦失声而笑,刚才的尴尬也因为两人的打闹揭短而被驱散。
翟渐青没搭理对方的揭短,“你们不回家吗?”说完又抬手看了眼手机,“快四点半了。”
程嘉迦上下打量着翟渐青,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脖颈上覆着一层薄汗,风一吹过,衣摆被扬起,露出少年精瘦的腰肢。
她盯了有一会儿,也没听到林穗抢先回答,于是自己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打到车,所以就没回。”
翟渐青刚要回答,又被白衣男生打断,“这不巧了吗?你俩住哪?我和他骑车了,载你们回去啊。”他说完还不忘朝翟渐青挑眉,看起来欠揍得很。
这下变成了林穗回答了,“我住在水清苑,嘉迦住在山语庭院。”
“嘿,你说巧不巧?”白衣男生说这话的时候像在说相声,“我就住水清苑,他住山语庭院对面。我们送你们呗,反正顺路,也别打车了,留着那钱买杯奶茶吧。”
他没说一句话,程嘉迦就会在心里说,这人和林穗如果凑在一起,怕是要闹翻天。都是自来熟的性格,一说话就停不下来,整条路上一定是叽叽喳喳的,热闹的要命。
翟渐青看他都要去开车锁了,赶忙拉住了他,“你都没问人家同不同意就自作主张了?”
“同意的同意的,谢谢学长们啦。”
慌忙同意的一定是林穗。
程嘉迦也应声点头:“嗯,麻烦学长们了。”
听见程嘉迦开口喊学长,翟渐青笑着说:“原来你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啊。”
坐上翟渐青的后座这件事在十年后的程嘉迦看来,也是一件具有勇气的事。
她不爱和人主动示好,也不爱麻烦别人。
麻烦就意味着欠人情。
她向来不爱亏欠。
可当她坐上后座的那一刻,她心里却隐隐有个念头在说,好像偶尔麻烦一下别人也不错。
晚风吹起她黑长的头发,飞舞的发丝在霞光中湮没。
她听着晚风的呓语和车水马龙的声响,第一次在青春期体会到青春的美好。
“你成绩挺好的,怎么高一就去上补习班?”
程嘉迦侧坐在后座上,双脚交叉,时不时下拽裙摆不让自己走光。她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没有听到翟渐青的问题。只是她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他开口了,所以疑问的“啊”了一声。
翟渐青放慢了节奏,偏头又复述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老师说我数学不太好。”
“哪个老师?”
“张岭。”
“哦,我高一也是他教的,他也说我数学不好。”
“你高一数学多少分?”
“130?也许?总之不是很高。”
“那现在呢?”
“140左右吧,反正和你差不多。”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程嘉迦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服,侧脸也径直撞在他的脊骨上。
翟渐青身形较为清瘦,脊骨只被皮肉包裹着,没有多余的脂肪堆积。
这一下撞击磕得程嘉迦脸有些疼。
“你没事吧?”翟渐青一回头便看见程嘉迦正在揉脸。
其实有些痛,只是她性格不爱说这些,所以说出口就成了,“还好,不是很疼。”
为人处事不是程嘉迦擅长的,她生硬地想要将两人的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其实我数学现在没有140分。”
翟渐青眉毛一挑,“前几天月考布告栏你不是考了138分吗?”
“那好像是我的英语成绩?”程嘉迦自己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问。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翟渐青说,“没几步路就到了,我载你到小区门口吧,就不送你到你家楼下了。”
张弛有度。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个词。
“不用了,学长,你先回去吧。我正好在旁边小超市买瓶酱油,我妈说家里没酱油了。”她食指指向了街边的小超市,最后又接了一句,“谢谢学长,下次见。”
“嗯,也行。你注意安全。”
“妈,我回来了。”
程嘉迦拎着瓶酱油,放下书包脱掉鞋子,属于学生的束缚离开了她,她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
李云华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见她手上拿着酱油,皱着眉头把酱油拿过,“怎么买了瓶酱油?家里的都还没用完呢,浪费钱做什么?”
几个问题让程嘉迦重新窒息。
可再窒息也要回答问题。
“没注意,我先回房写作业了。”
说着她就回了房。
李云华和程启是在叁年前决定离婚的,和许多家庭离婚的原因如出一辙,程启出轨了。
起初李云华只想忍气吞声,她怕离婚后找不到糊口的生计,更怕受人非议。长时间的忍受并没有让程启有所改变,反而使他变本加厉。
程嘉迦13岁那年暑假,她在房间里写作业,房门反锁,程启以为家中没人,于是带着他的小叁回家苟且。老房子隔音效果出奇的差,程嘉迦听着MP3里的英语听力和墙后咿呀的性爱声,心中却是出人意料地平静。
她还能想起当时她想的是什么。
她想,做爱就这么爽吗?爽到可以让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可以低吼快乐,也可以让一个年轻女人不顾插足他人婚姻被唾骂的风险在某人身下放荡。
她觉得好恶心。
这些想法被一声清脆的踹门声拉回了现实,交合声也戛然而止。
她听见李云华歇斯底里地尖叫,字字泣血。
后来他们吵了起来,花瓶被砸碎,椅子被扔在床上,一片慌乱,宛如大军过境。
“你要不要脸啊程启?!你出轨我不说你什么,只当你是一时兴起,你把这不要脸的女人带到家里来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嘉迦还在家?你让她听见她要怎么想?我李云华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还有你,臭婊子,真是个不要脸的杂种,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就这么欠操吗……”
李云华是个体面人,读书十余年的她没有骂过人,这些话也许是她仅会的几句骂人的话,又也许是她学了许久的,程嘉迦不想问,也不敢问。
“啪!”这一记耳光打醒了李云华,也让房间里的程嘉迦开了门。
她无声地站在房门前,仿若一个隐形人,她看见程启的嘴巴一张一合,强调里是正义凛然:“我不允许你骂她!”
再后来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李云华心如死灰,离婚手续走得很快,房子是李云华的,程启净身出户。只是他们离婚后,邻居都说李云华精神不正常了一段时间,她见人就说程启的肮脏事,嘴里絮絮叨叨的永远是那两句“我识人不清,嫁了个把小叁带回家的嫖客”。
离婚之后,李云华性格也变了,她不再是外人眼中上得厨房,下得厅堂的家庭主妇,而是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没人要的精神病。
程嘉迦写完补习班留的作业又看了会儿书,饭才做好。
晚上吃的简单的番茄鸡蛋汤和鱼香肉丝。
李云华手艺不错,以前程嘉迦和程启都爱夸她做的饭好吃,离婚后程嘉迦也不怎么夸了。
她话少,之前夸是因为有程启使眼色提醒,现在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夸奖的话。
初叁的时候她夸过的,最终被李云华的一句“做的好吃还不是被你爸说不如那个婊子”堵了回去。之后她也就不夸了,她是在应付不来李云华的无差别攻击。
李云华喝了口汤,“下周是不是要月考了?”
程嘉迦咽下一口饭回答,“已经考完了。”
“成绩出了吗?”
“出了,年级第一。”
明明上周就和你说了。
“学校有人追你吗?”
李云华向来不问程嘉迦感情上的事,一是程嘉迦平时就不怎么和异性接触,二是她成绩稳定,没有掉出过年级前叁,看起来不像是谈了恋爱的成绩。
程嘉迦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在她摇头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载着她行驶过林荫道,夕阳倾斜,少年的身影清瘦,她满脸惬意。
“嗯,没有最好,反正男的都跟你爸一样会出轨,你最好别谈。”李云华咬牙切齿,尤其是提及程启的时候,她恨不得碗中的饭就是他,她能将他抽筋剥皮,再扔进油锅中炸一般。
“哦。”程嘉迦放下碗筷,“我吃完了,先回房看书了。”
在李云华说程嘉迦最好别谈恋爱的时候,她心中的反骨躁动,甚至想要脱口而出,“那如果我谈了呢?”
好在她没说。
否则又是一场单方面的辱骂。
李云华最受不了她顶嘴反叛了。
003翟渐青笑着说:“原来你知道我们是一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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