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撑着船桨急急地往岸边划,忽然船身一重,渔民一惊,低头便见船沿上一只冰凉惨白的手往上攀爬,而后死死扯住了他的脚踝。
“鬼啊!”渔民惨叫一声。
只见那浑身湿漉漉的“鬼”直接翻上了小船,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逼近他的那张脸苍白而艳丽。
“去晋安。”“鬼”的嗓音冰冷而又刺骨。
渔夫已经被吓得呆愣住了,此刻只能战战兢兢地点头。
…
“郡主,你都已经两天没阖眼了,你该好好歇息一下了,不然你的身子会垮的。”阿枝望着魂不守舍的女郎,忧心忡忡。
为了找延肆,郡主这几日一直跟着褚将军他们在洛水的各条支流中搜寻。可即使是日夜不休的搜找了两日,却依旧没有找到延肆的踪迹。
身负箭伤,又落入急流,任谁都难有生还的可能。
阿枝和常人一样,都觉得延肆或许真的葬身于洛水了,而她的郡主此刻比起伤心欲绝,更应该振作起来为自己做出下一步的打算。
“郡主,主君他可能早就——”阿枝刚想劝娇珠面对现实便被女郎轻声打断。
“延肆他会回来的。”娇珠看着阿枝,眼底的神色坚定。
阿枝叹了一口气,知道劝不了娇珠后只能默默地退出了寝屋。
而娇珠靠在窗边的小榻上,低眉望着手中的延妃色荷包,心头钝钝的难受。
延肆有平安符的,延肆一定会没事的。娇珠将荷包放胸口,轻轻阖上了眼。
几日来的劳心劳神让娇珠一下就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只听见有人轻轻唤她。
“娇娇。”
窗外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语调,娇珠有些晃神,朦朦胧胧地抬头去看。
只见那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瘦削而又高挑,狼狈而又落魄,可看向她的眸子依旧黑漆漆的亮得惊人。
娇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杏眼,而后眼眶一烫,无法控制地滚下了泪珠。
这是梦吗?这是梦吧。娇珠屈指,攥紧手掌,只觉得掌心被指甲扎得刺刺的痛。
她会痛,这不是梦!
惊喜伴随着痛感一瞬间通通袭上了娇珠的心头,她推开门奋力朝他奔跑来,带着满眼的泪水扑向他。而延肆也在女郎向他跑来的那一瞬间张开了双臂,将娇珠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娇珠埋在他的怀里委屈地哽咽,泪水很快就濡湿了延肆胸前的衣襟。
延肆抱着娇珠,俯身埋在了她的颈项,他的眼眶通红,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让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娇娇,娇娇……”他哑着嗓子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娇珠,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这真的。
泪珠滚进了女郎的衣领中,娇珠察觉到后,哽咽着揪紧了延肆胸前的衣襟,手中竟是濡湿一片。
延肆顿时闷哼了一声。
娇珠听到后,立刻松了手,只见白嫩的手心猩红点点,女郎一怔,抬头去看他,只见延肆脸色煞白,额上还浮着一层冷汗。
“你受伤了!”娇珠惊慌失措地扶着延肆,眼中慌乱。
“别担心…不过小伤而已。”延肆伸手轻轻抚了抚女郎惊忧的小脸,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而后便大口地呼着气。
娇珠这才注意到延肆除了胸口上那个正在渗血的伤,身上还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现下整个人也只有那张脸还算能看了。
娇珠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来人啊,快去叫医士,快去叫医士!”
…
榻上的青年阖着眼,乌黑的长睫垂下,在苍白俊秀的脸颊上投下两道剪影。眼下乌黑,下巴隽削而纤细,此时的延肆是娇珠从未见过的孱弱。
“主君胸前的这道箭伤已经有些感染了,所幸没伤到要害之处,不会危及性命,余下之处皆是些擦伤,按时敷药,也无大碍。”老医士替延肆处理完伤口后便提笔开了药方。
娇珠闻言握住延肆修长的指尖,只觉手心一阵冰凉。
“虽没有性命之碍,但主君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且又落了水,今夜必然会发热一次,届时用兑了酒水的温水替主君擦一遍身子就好了。”
老医士叹气,眼里有着欣慰与后怕。
若是常人这又中箭又落水的,早已是性命垂危,幸亏主君身子强健,品行意志又异于常人,这才撑下来了罢了。
…
夜里延肆果如医士所言开始浑身发热。
娇珠摸了摸他延肆滚烫的额头后,立刻将铜盆里的帕子拧得半干,一点点地用帕子替他擦着脸。
即使是在昏迷中,延肆也极不安稳。
到处黑压压一片,冰凉刺骨的刀刃在他身上切割,猩红的血液霎时从他的腕子上喷涌而出。
他拼命地奔跑却被一群人按到在地,苦涩的药汁从他的口中灌入,流过喉管,流过肺腔,最后像是一只毒蛇一般在他的胃里疯狂翻绞。
“你以为你杀了延烈,屠了整个北燕宫,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往了吗?”
“你不过是个卑贱的血奴罢了,真以为杨娇珠会喜欢你?”
桓玉的话在延肆的耳边响起,延肆咬牙,狠厉地抬起了眼。
却见娇俏的女郎朝他弯着眼,笑得格外娇艳。
“延肆,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下贱肮脏的血奴呢?以前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女郎的嗓音甜蜜而又残忍,却又真实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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