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墓碑上‘顾远山’三个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是找顾爹生前最喜欢的书法大家拓的字迹。
夫妻两人的墓很朴素,却也不显落魄,在这样山林溪水之间,和谐融洽。
世俗人见了,也许还会羡慕起墓主,能长眠在这样美景尽收眼底的好地方。
墓周围没有一根杂草,也不曾落灰,应是有人定期在打扫照料。
从各种细节上,可以看出后人对逝者的用心和敬意。
“不用,这样就很好。”
她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翼翼触碰上墓碑,石质冰凉厚重,隔绝了生与死的界限。
顾长於垂下眼眸,静悄悄地离开,留下她和逝者独处。
她靠在碑上,像是透过冰凉的石板和顾爹娘亲贴的更近,“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隔了这么久才来,你们会不会生气?”
“我这几年过得很好,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们好好的休息,不要为我担心,我一定会让自己开心的活着。”
“顾钰衡那个笨蛋,被敌人给抓去了,他要是有爹你一半的稳重,也就不会被抓了。你们在上面记得保佑保佑他,让他平平安安回来的。”
顾时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也不知道你们还把不把顾长於当儿子,唉,不过娘一直就不喜欢他,咱们对人家也没多好,以后还是不要和他沾亲带故的好。”
“等顾钰衡回来,我就和他一起搬到你们旁边,搭个小院子,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又能住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低缓轻柔,说着家长里短,后来讲累了,她干脆抱着膝盖,把脸埋在里面,缩成一团,就这么待着。
好像还和过去一样,一家人坐在厅堂,各做各的事情,即使不说话也很安心舒适。
万籁俱寂,晚风吹过她的衣衫,有些冷。
顾长於抱臂斜靠在远处的桃花树下,抬头看了眼日头,走回去找她。
他蹲下来,揉着她的脑袋,温言细语,“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该走了。”
顾时宁的脸还埋在手臂里,腰部以下毫无直觉,想起也起不来,她闷闷地说:“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顾长於微愣,盯着小小一团的她,索性将人拦腰抱起,抱小孩似得挂在他身上。
他正对着墓碑,敛眸凝神,“父亲母亲,我带宁宁先回家了,以后再来看望你们。”
被他抱了这么多次,顾时宁从最开始的羞耻,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臀腿安安稳稳坐在他紧致有力的手臂上,自然地勾着他的脖子,让自己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他的身体温暖宽厚,替她挡去了微凉的风。
下巴抵住他的肩膀,没有忽视刚才他喊出的称呼。
她忍不住在心里忿忿腹语,才不是你爹娘。
顾长於怀里抱着个人,依旧还是从容优雅,沿着曲径慢慢走,两旁的树木发出沙沙声,夹杂草木的清新气息。
“今日的蛊毒还没发作吗?”耳畔传来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不说还好,一说顾时宁就觉得心口开始隐约在痛了,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好像发作了...”
她的千机毒已经完全被缠情蛊化解,其实大可以将缠情蛊的毒也解了,只是顾时宁不想,好拿着这个做借口,让他带她去燕北。
顾长於闻言,顿下脚步,怕她发作起来就乱动,就近将她压在路旁的桃树上,以此支撑。
后背抵着粗粝的树干,前面贴着他温热的胸口,顾时宁被稳稳当当地夹在中间。
侧脸蹭乱他的领口,露出冷白的肌肤,颈窝处有她之前咬过的牙印还未愈合。
她有些犹豫,不想再咬这里。
顾长於等了许久不见她动作,将她往上掂了掂,“怎么不咬?再一会儿就该更疼了。”
他倒是有经验,顾时宁想起过去他中了缠情蛊时,不是忍到意识不清,就是忍到痛昏过去,除了发作时皱着眉,并无其他异色。
现在她亲身体验了一把缠情蛊的滋味,每次都痛的翻来覆去,着实佩服他的忍耐力。
顾时宁紧了紧勾住他脖子的手臂,余光瞥见他的左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小时候无聊翻相书,记得上面写说垂珠有痣主有财,嫁给有这种痣相的男人,一生都会很有福气。
好像还挺准,他现在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当然很有财。
她在后宫住了那么久,也没见过什么妃嫔,听说他登极以后,一个女人也没纳。
唯一有关系的女人,只有和他早就定下婚约的苏昭昭,想必这偌大的后宫,也是为了她空着的吧。
未央宫空着的那间东暖阁,摆着明红刺眼的喜床,床榻上铺着龙凤双喜百子图床幔,上好的苏绣,绘制的栩栩如生。
看得出礼部下了很大的功夫布置,想来是帝后大婚将近。
顾长於见她一动不动,不知神游去了哪里,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声音徐徐低哑,轻笑揶揄道:“怎么,舍不得了?”
他们的身体紧贴,亲昵暧昧。
顾时宁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不知道他和她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想起那时她被关在死人棺材的夹层里,苏昭昭也是这样亲昵的和他说话,挽着他的胳膊离开,留她一个人在无助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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