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目如鹰隼,缓缓举起手里的弓.弩。
梁渊眼里的惊惧一点点放大,声音也急促起来,“陛下是聪明人,一个女人换一场战事,您不可能会拒绝,把她嫁给我,不但您的皇宫不用血流成河,还多了十万强兵帮您打西戎人。”
祁衍恍若未闻,从身后抽出一根箭矢,搭弓,瞄准。
梁渊紧了紧扣在祁芸脖颈的手指,她皙白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五个血红的抓痕,他面色狰狞,嘶吼,“你不敢杀我,我是梁渊,你不能杀我,看看是你的弓快,还是我的手...”
他话未说完,闪着冷光的箭矢破空而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那玄铁箭头正中梁渊的眉心,骨裂声乍起,鲜血遮住了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咩咩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连棠没有看到梁渊怎么死的。
她只看到祁衍拉满弓, 大臂上遒劲的肌肉块几乎要撑裂衣服。
“棠棠,别看。”他眸光凝聚在箭矢上,专注、锋利, 声音却温软。
连棠搂着他的腰, 听话的把头埋进他的胸前,霎时间,她只觉耳膜一震, 祁衍松开箭矢,“嗖”的一声脆响之后,空气中飘来血腥的味道,梁渊甚至来不及发声, 就重重跌倒在地上。
一箭毙命, 可见箭羽威力之大, 连棠伏在祁衍的胸口, 却没听到他多喘一下。
祁衍把弓.弩交给常福, 大手压在连棠的后脑,仍然挡住她的视线, 震声道:“镇南大将军梁渊, 行为不轨,意图谋反, 就地正法,将其头颅砍下来送给江左军以示警告,尸首挂城门以儆效尤。”
祁衍没有给梁渊定亵渎皇室的罪名, 是给祁芸留面子,但她和祁麟毕竟参与了梁渊的反叛计划, 祁衍令人把他们监.禁在自己的宫殿, 做进一步审查。
干脆利落的处理好现场, 待人将梁渊的尸首抬走,祁衍才松开连棠。
连棠仰头,骨碌着水盈盈的圆眼睛看他,可怜巴巴的,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猫,虽然没看到梁渊的死相,可是她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祁衍对上她的目光,一身的杀气瞬间消弭于无形,凌厉的凤目微微敛起,变柔软,“吓着了?”
连棠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很想夸夸陛下。”
梁渊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他活在世上,大的方面家国天下且不说,就说得祸害多少女子。
祁衍杀了他,真是大块人心,值得一个夸赞。
祁衍喉间溢出一道低沉的笑声,忽而拦腰将她抱起,“回去夸。”
连棠身子一轻,就随着祁衍跃到马背上,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缰绳,轻轻一震,调转马头朝山下走去。
大臣和侍卫小心翼翼的低下头,自动让开一条道,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从人群中穿行,祁衍目不斜视,镇定自若,连棠窝在他的怀里,却早已羞红了脸。
连棠闭着眼都能感受到他们心里的震撼。
等马儿走的离众人远了,连棠咬着唇娇嗔,“他们都看见了。”
祁衍低头,淡笑,“你不是都答应朕了么,还要瞒?”
连棠语塞,默默往他怀里钻。
到了寝宫门口,祁衍放连棠下马,自己跳下来的时候,扶了一下腰。
连棠眼睛快,立刻转到他的身侧,弯下身子去看,这才发现,他后腰的衣服划了一条口子,有血从里面渗出来。
应该是从房顶冲出来的时候,被木椽子挂了一下,看样子伤口还挺深。
连棠眼底一热,眸子里登时泛出水光,拧眉看着他问,“疼么?”
这个伤口在后腰靠近盆骨的位置,她没有发现,还一直吊在他的腰上,而他竟然一声未吭。
祁衍受过的伤多,痛感早就钝化,这点伤若在战场上,都不够看的,自然没放在心上,“不疼。”
说完就拉着连棠的手往殿内走。
连棠可没他那么风轻云淡,一进到殿内,就让宫人拿来各种膏药,按他坐在竹簟上,要帮他上药。
她手脚利索的剥去他的外袍、中衣,男人的胸膛直接袒露在她面前,胸肌健硕紧实,腹肌块垒分明。
连棠目光顿住,她没有经验,以为男子和女子一样,中衣之下还有小衣遮羞,哪知男子中衣就是最内层。
祁衍以拳抵唇,忍不住逗她,“第一次见男人的身子?”
连棠脸上仿佛有火在烧,才反应过来她盯着他的身子看太久了,她含娇带嗔的哼了一声,低头,转到他的身后。
看到伤口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劲腰上浸满了血,伤口处的皮肉外翻着,还在渗血。
连棠先用柔软的白纱将伤口周围的血擦拭干净,而后轻轻的、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去沾伤口处的血,纱布几乎是碰到肉即离,生怕弄疼了他似的。
祁衍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她这么慢腾腾的,要处理到几时,“不用太小心,朕受得住。”
“受得住也是疼呀。”连棠不听他的。
她一边吹一边处理伤口,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蔓延到祁衍心里,仿佛被一百万只白蚁,没完没了的啃噬。
原来被人悉心呵护,是这样一种感觉,身经百战的帝王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清洗完伤口,连棠用指腹涂了一层药膏,最后裹上干净的纱布,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任务。
“棠棠,谢谢。”男人声音醇厚,缠绕着道不尽的情愫。
连棠这时才知道脸红心跳,她缓缓抬睫,目光突然盯着他的背上。
刚才她只顾着低头处理伤口,竟没发现他的后背上遍满狰狞的疤痕,虽然从愈合的情况看,都是多年前的旧伤,却依然可见当初的恐怖。
怪不得他说不疼,和后背这些又宽又长的伤口比起来,腰窝的这点伤真的就是无关痛痒。
连棠心尖震颤,不由自主的伸手,颤巍巍的抚摸那一条条伤痕,如果,这些伤痕再深一些,他是不是会像父亲一样,走不出战场。
战争是可怕的怪物,身处其间,不管你是新兵蛋子,还是王侯将相,刀砍下来的时候,只能用肉身去博。
那得多疼。
连棠怕疼,平时针戳破手都要落眼泪,她不敢想象被刀剑劈开后背是怎样的疼法。
生不如死吧。
更何况还不止被劈了一道。
她眼里有泪水滚落。
祁衍拉上衣服,“别看了。”
*
晚一点的时候,连棠身上都是汗,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准备沐浴后换一身干衣服。
进门撞上从书房出来的连横。
“阿姐。”连横欢快的唤了一声立刻顿声,狐疑的看着她,“姐姐,你头发有点乱,衣服怎么也皱了?”
连棠脸色一白,推了他一把,“小孩子家家,快看书去。”
轰走连横,连棠就命沉露备水,坐在雾气腾腾的浴桶,她满脑子都是祁衍后背上的伤痕,心里被揉烂了般的疼。
帝王又怎样,战无不胜又怎样,还不是凡胎肉身,也会受伤,也会死。
先帝、仁硕先太子不就死在战场上。
还有她的父亲,还有上一世的祁衍。
连棠越想心里越乱,她索性闭气把自己埋入水中,否则她的小脑袋瓜可能会爆炸。
连棠从水里出来,更衣梳妆后,来到书房找连横。
她刚才只顾着想祁衍的事,倒是忘记问,这还没到散学的时间,连横怎么就从东阴先生那里回来了?
连横回答:“老师给我列了长长的书单,让我回来自己学,他说他明日就要回京了。”
连棠心里一跳,东阴先生是祁衍的智囊,他要回京是不是意味着祁衍也要回京。
梁渊死前说,江左军还有两日就到京城,今日祁衍又让人给他们送上梁渊的人头,刺激之下,两军会不会直接开战?
她想到方才在祁衍寝殿,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和她说,但见她哭的厉害,没有开口,而是一口一口吻干了她的眼泪。
连棠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问他,“东阴先生有没有说,要走多久?”
连横指了指桌案上的书,“具体时间没有说,但是你看,老师给我的书目已经排到元日了。”
连棠脸色顷刻变沉,看来祁衍也预想到十万江左军不容易对付,把战线拉长到一个月左右。
上一世祁麟大婚那日谋反,祁衍将计就计,几乎算是瓮中捉鳖,可是在他走后,留下的王师奋战半月有余,才把五万江左军完全铲除干净。
如今人数翻了一倍,定然比上一世艰难的多。
连棠心焦。
连横看着姐姐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不停的绞手里的帕子,疑惑,“阿姐,你怎么了?”
连棠摸摸弟弟的头,轻道:“没什么,以后老师不在了,你一个人可得管住自己,专心读书。”
连横“嗐”了一声,“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吧,陛下都夸我有定力呢。”
连棠眼皮又一跳。
正在这时,沉露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太可怕了,太后刚才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找你来了。”
连棠不意外,祁麟和祁芸出这么大的事,这事又和她有关,太后必然要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
连棠问,“太后现在人呢?”
沉露挠挠头,“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在我们院外安排了好几拨侍卫,太后被挡在外面,现在已经气呼呼的走了。”
连横惊呼,“保护咱们的侍卫这么大排场,太后都能气走?”
连棠沉默,祁衍果然早有打算,他离京后的事都提前安排好了。
*
天快亮的时候,议政殿,祁衍疲倦的靠在龙椅上,松了松紧裹着喉结的龙纹立领。
“连棠在哪里?”和大臣们议了一夜的政事,他嗓音又沉又哑。
常福回:“连姑娘昨个天不黑的时候就去了陛下的寝宫。”
帝台藏娇(重生)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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