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温软弹开的太快,祁衍觉得空落落的,他平时不喜人接近,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
见小姑娘羞的像熟透的桃子,他目光一沉,解释道:“你还未退婚,若让人看见和朕在一起,会无端糟来麻烦,于你明洁也有损。”
连棠忽然想到上一世,她被赐死后在书塔醒来,他也是这般模样,明明帮了她,还要解释。
她深深的冲他福了一礼,“陛下的恩泽,我无以为报,惟愿永远陪伴陛下左右,略近绵薄之力。”
虽然答应留在书阁时,她已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这一刻更坚定了。
祁衍听到“永远”两个字,胸口一阵发闷。
他的永远很短。
*
横儿有了老师,连棠去了一件心事,月底出宫的日子,她备好束脩,带横儿去拜师。
东阴先生大隐隐于市,住的地方离皇宫不远,连棠带着横儿行完拜师礼,就告辞退出来。
东阴先生看似随性不羁,实则是有大智慧的人,横儿跟着他,连棠放心。
忙完三家铺子的账目,还剩一日的休息,连棠没有回侯府,而是回了皇宫。
她现在心无旁骛,该考虑拿回金腰带的事了。
二婶刚吐出来三个铺子,若想从二房拿回金腰带,等同于要她的命,连棠决定从宫里入手。
不怪他们看得紧,拥有金腰带的人及其嫡系子孙共可以免除三次死刑,是谁都得眼馋。
二房占有金腰带的理由是,当年先帝把金腰带赐给了忠毅侯,二叔承袭了爵位,金腰带自然是他的。
先帝已去世,查无对证,这也是二房有恃无恐的原因。
大齐立国以来,获得金腰带者不过三人。这么贵重的赏赐,当年一定登记注录,注录上有被赏者的姓名,连棠决定去存放皇家史料的志物馆看一看。
志物馆的馆主是冯太傅,他常说以史为鉴,知兴替,祁麟的很多学习也在这里进行。
听说祁麟今日在皇家马苑练骑射,连棠才敢趁机来志物馆。
馆办殷勤的接待了她,他常伺候祁麟,自然也知道她准大皇子妃的身份。
连棠漫不经心的在馆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任何与先帝相关的史物,她不禁好奇,问馆办,“先帝生前的史料在那里?”
馆办仿佛听到了恐怖故事,脸色都变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欲言又止。
连棠拧眉,“馆办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馆办朝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才把头朝连棠靠了一点,压低声音道:“先帝的遗物啊,是陛下的禁忌,都被锁进二楼的一间屋子里,谁都不许碰。”
连棠愕然,“为什么?”
“嗐!”馆办叹声,口气颇想讨好连棠,“这就牵扯到皇室的一段密辛,当年咱们陛下才十多岁,看不惯揽月阁夜夜笙歌,劝谏先帝不可荒淫无度,哪知惹的先帝震怒不止,当下就把他发配到西北边关,小陛下身子本就弱,又到了那苦寒之地,吃的苦头可想而知,后来陛下登基,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淫.乱的揽月阁改成书阁,并把先帝的遗物全部封存起来。”
连棠知道先帝执政后期骄奢淫.乱,倒不知他曾对元宁帝这般苛刻过。
她想着十来岁的小少年被迫离京,一个人远赴边关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堵,也就比横儿大一点,一个人怎么忍受边关的孤寂和苦寒。
所以,元宁帝恨自己的父皇,才把有关先帝的一切都封存起来?
可是这样,她如何拿到先帝赏赐臣下的注录?
略一思忖,她问馆办,“先帝的史料那么多,藏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会不会生虫发霉?”
哎,馆办深叹一口气,“下官为这头疼死了,尤其这眼见着入冬了,潮气重,最易滋生虫蚁。”
连棠点头,“这样,我哪天让人送些防蚊的熏香来,也许对防虫蚁有用。”
馆办受宠若惊,连连作揖感谢。
连棠没有多逗留,起身告辞。
她准备过几日自己送熏香来,到时候找个借口进那间屋子看一看,至于为何给馆办说让旁人送,是怕祁麟知道后在馆内蹲守她。
在祁麟活动的地盘上做事,有一点点冒险,她原本也想过直接去求元宁帝,今日来过志物馆,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涉及到先帝遗物,他会不会答应,她也不愿因这点小事,让他想起不好的经历。
这边,馆办对连棠感激涕零,亲自把她送到院外,她离开了还在原地弯腰恭送。
“陆上,你在做什么?”奉贤太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道倩影,纤腰素素,软若细柳。
馆办惶然转过身,对着奉贤太妃作揖,“回娘娘,属下送连姑娘离开。”
奉贤太妃倏然睁圆了眼睛,连棠——
她的背影和那日元宁帝抱在怀里的,怎么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前面看过的宝子不要错乱,藏金腰带的地方我稍微做了一点更改,之前是在揽月阁,剧情需要,改在志物馆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怡 10瓶;becc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连棠踏着暮色进了书阁。
一进去她就觉察出气氛不对劲,宫人全都谨小慎微的候在廊外,书阁内光线晦暗,没有掌灯。
空气中飘荡着梵木的味道,自她来了以后,书阁已经很久没有燃梵木香了。
连棠又朝里走了几步,见祁衍斜倚在椅背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易碎,常福在身后为他按摩额头。
连棠心里一咯噔,缓缓顿住脚步,她后悔自己今天不该来,天子毫不掩饰脆弱一面的时候,应该不希望被旁人瞧见。
虽然她和元宁帝已经算“熟识”,远还没亲近到能窥探内心的程度。
她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进来。”祁衍声音懒怠,有点暗哑。
连棠脚下一顿,乖乖走上竹簟,在宽几一侧跪下,祁衍仍闭着目,下颚线棱角冷硬,分明。
连棠目光在香炉上扫了一眼,问,“陛下为何又燃了梵木香?”
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关切。
祁衍伸手示意常福停下,掀开眼皮看向连棠,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今日怎么在宫里?”
连棠成功被他带偏,把她今日如何带横儿去见东阴先生的事讲了一圈,末了才道:“横儿不在侯府,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不如回来做事。”
她故意略去没说志物馆那段。
祁衍漫不经心的觑了她一眼,顺手捞起摊在书桌上的奏折,提笔欲写,才发现没有掌灯,“啪”的一声,那封奏折又被狠狠扔到桌上。
“常福,传朕口谕,圣尊皇太后宽仁慈惠,适逢大衍之年,当普天同庆,届时宫内大宴群臣,各地亦开仓放粮,施搭粥棚,为太后祈福。”
常福颤巍巍跪着,半天没敢领命。
连棠心里亦微微诧异,按理说太后的生辰,请一些宗亲女眷在后宫举办即可,大宴群臣、开仓放粮,那可是皇帝生辰才有的规格。
且这对天家母子关系并不亲厚,皇帝常常数月都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这大操大办的,确实不合常理。
“陛下三思。”常福急切道。
祁衍睨了一眼撂在书桌上的那份奏折,淡淡道,“那些文臣每逢太后生辰就要弹劾朕不闻孝悌,是时候堵上他们的嘴了。”
连棠心里一揪,仿佛闻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常福不再多说,领命下去。
连棠也没敢说话,只悄悄熄了梵木香,摆了安神香点燃。
一直没人来掌灯,祁衍难得片刻安闲,他暂时从冗杂的政事中抽离,意态闲闲的看连棠摆弄面前的香事三件。
连棠感受到他的凝视,有一点紧张,只好找话来说,“我给太后抄了佛经,等她老人家生辰那日送给她。”
“唔——”祁衍声音很沉,“朕什么都没准备。”
连棠倏而抬起了头,这对母子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以至于每年一次的生辰他不愿意敷衍?
祁衍对上她诧异的目光,提眉,“怎么,太无情?”
“有...有点太无情。”连棠声音小小的,“再怎么说她都是您的母亲,多少都得送点什么?”
“再怎么说都是我的母亲...”祁衍细细品味这句话,好像生平第一次听到。
他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黑暗,没有焦点,“她怀上我的时候,父皇正遭受内阁那帮文臣一波又一波的弹劾,连番的打击之后,曾经威风凛凛的开国君王变得意志消沉,在女子的温柔乡里寻找安慰,她那时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子爬上龙榻,怨恨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失宠,为了争宠,她喝了无数碗堕胎药,想打掉腹中的胎儿,哪知那胎儿命硬,生生长到足月,生下孩子后,她彻底失去了丈夫的爱,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无数次想饿死、溺死、掐死那孩子...”
他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可是连棠还是从中听出了无力的绝望,不小心就红了眼圈,“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祁衍转目看她,“哪句?”
“说您无情那句。”她鼻音很重,带着纸糊般的狠厉,奶凶奶凶的,“是她先无情的。”
纵然是祁衍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抖着肩膀哂笑起来。
夜越来越深,连棠第一次赖着不想走,祁衍让人掌了灯,已经开始伏案处理公务,连棠默默陪在宽几的另一侧,红袖添香。
她在阿娘的溺爱中长大,无法接受想亲手害死自己孩子的母亲,更想不到这个人竟是太后。
她认识的太后,虽算不上慈爱,至少随性简单,直接大度,没有一点恶婆子的迹象,难道说嫉妒真的会令人发狂?
而元宁帝体质弱竟然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怪不得常福总说他外强中干,若不是他自小意志坚定,强身健体,他怕是活不到离开边关。
母亲不慈,父亲不仁,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连棠不自觉抬睫看元宁帝,心底软软的,涩涩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你若再这样看下去,朕今日的折子看不完了。”祁衍突然顿笔,头也不抬的说。
连棠一怔,脸瞬间烧成了红霞,她刚才在专心想事情,真的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很久么?
啊——,好丢脸哦。
不过,连棠的丢脸没持续多久,第二日祁衍就完全不复昨夜的脆弱,重新变成凛不可侵的九五之尊,她有点恍惚,甚至怀疑昨夜的种种,是不是她的一个梦。
书阁悄无声息的忙碌起来,每日都有翰林进进出出,连棠因着对书籍的了解,元宁帝交给她的任务越来越多,她也忙成了一个小陀螺。
年轻的翰林不认识连棠,暗暗惊叹皇帝的书阁什么时候来了个才貌双姝的御笔文书,他们都是元宁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并不会对外说什么,反而是办差的时候莫名有动力。
帝台藏娇(重生)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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