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妃看着一望无垠的星河, 眸色动容,端庄眉眼冷不丁露出一丝笑意, “本宫能想到的,前头的几位也能想到。”
皇上不是个扭捏的,索额图只要证据确凿,一个死罪是逃不掉的。
“您可要吹吹枕边风?”李嬷嬷问道。
德贵妃哭笑不得的偏头看向相处陪伴了这么多年的李锦时, “锦时,你太心急了。”
“奴婢是怕您最后落得一场空。”
德贵妃意味深长的摇了摇扇子,“谁都可能一场空, 唯独本宫不会。皇上龙体康健, 这康熙一朝还有好些年。老四还年轻, 他有的是机会。”
说起此事,德贵妃话语一转,“说起来,本宫好些时日没见太子妃了。”
李嬷嬷笑道,“太子妃这些时日忙得很。为着索额图大人的事,不少人都想见太子妃呢。”
“毓庆宫是在紫禁城,她若不想见,大可以不见。”晚风轻荡后被阻隔在一旁,天边乌云压得沉。
德贵妃怕下雨,主仆二人往后殿走。
“太子妃也算会偷懒的,的确是没见几个人。”李嬷嬷服侍着德贵妃沐浴,“但先前赫舍里一族还送了个人进来,说是在毓庆宫做些洒扫的,她日日都去太子妃跟前求情,太子妃已经装了好几日的病了。”
德贵妃忍俊不禁,水温恰恰好,她往下挪了挪身子,只露出白润如玉的肩膀以上。
索额图的事情迟迟没定论,皇上压下不发,反倒是让人心惶惶,众位皇子上朝时愈发小心翼翼,不敢在这当口去触康熙的霉头。
康熙虽宠爱德贵妃,这些年给足了德贵妃荣光,但前朝之事他并不希望后宫插手。
德贵妃压的就是康熙这层心思,索额图一事她从头到尾都没说半个字。
直到入了深秋,凝意在府中迎来了索额图夫人。
原本保养极好的索额图夫人皱纹丛生,眼下乌青明显,满头白发。
“雍郡王福晋……”索额图夫人颤颤巍巍,不置一词倒是泪先流两行,“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舔着脸来求福晋这一遭。”
凝意看她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沉了沉心:“霜降,扶夫人坐下。”
索额图夫人一咬牙,凳子只沾了个边边:“雍郡王如今很得皇上器重,我家大人那事也交由了太子和雍郡王审理。福晋……”
“夫人为何不去找二哥或者二嫂?”凝意柔声说道。
索额图夫人脸上的焦急一窒,“福晋是不愿意帮我吗?我知道之前的那件事让福晋不开心,可这都过去五年了,世子和四格格也已经五岁。大人以前的确做过一些错事,可这些年早已经改正。不仅如此,还拿出府上的银子救济灾民。年前北边冰冻三尺,冰霜之下大人还去现场赈灾。若非旁边的人看的紧,大人这个年纪怕是一命赴了黄泉。”
她说的声泪俱下,连往日常端在手上的仪态全然抛却。
可凝意听得并不动容,而且越听越困,微微凸起的肚子与她心有灵犀,困意好似是从还未出生的孩子这边传来,再影响了怀着这个孩子的凝意。
于是乎,她一个没忍住,偏过头挡住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打完哈欠,酸意涌上眼眶。
索额图夫人抬头瞧见凝意眼泪汪汪的模样,立刻以为自己的牌打对了,“福晋心怀善心,腹中又怀着阿哥,必定是愿意多积善,多做功德……”
“夫人。”凝意没想到一个哈欠还能引起这么大的误会,她忙打断了索额图夫人,“我不信这些。”
索额图夫人愣住,没想到凝意会这么回答。
“我只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人做了什么善事,亦或者做了什么恶事,我们都没有办法替那些人来报答来报仇。夫人,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朝廷自有纲纪法度,咱们何必着急?”
“你!”索额图夫人显然没料到这次的开门羹还不如闭门羹好吃!
好歹太子妃是直截了当的没见她,也不曾羞辱她。
而乌拉那拉氏惺惺作态,作出一副和她感同身受的模样,为的就是让她颜面扫地!
何必着急?她若不着急又岂会舔着脸舍下所有尊严来见一个郡王福晋?
偏偏如今……
索额图夫人很想甩袖而去,可她不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福晋……”她这头刚说了两个字。
赵和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主子,奴才有话回禀。”
凝意示意霜降出去瞧瞧,索额图夫人一时没再说话。
霜降很快返回,眸色变了变,附在凝意耳边细细说来。
凝意倏地蹙眉,神色骤变,勉强压住怒意,“你和赵和元先去准备,切莫让她成了冤死鬼。再让寒露去前院等着,前院今儿不点灯,爷回来后也别闹出大动静。等我这边事情了了,我们去前院找爷。”
霜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悄悄打量了几眼索额图夫人,“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为着不闹出大动静,主子去前院时可要换个门走?”
二门处守着的人多,各院眼线也多。
凝意毫不犹豫点头,“你先去安排,切记,别闹出动静。”
索额图夫人听得一知半解,她眼下也没多余的心思顾忌其他人其他事。
凝意换了个话术,总算在天暗下来时送走了索额图夫人。
这边刚完事,赵和元就回来禀报,“主子,奴才已经和李家姑娘暗中通了气,二门处守门的太监的确被李主儿找了个由头调开。奴才已经让那人晚一刻钟再回,给足了那边时间。”
“前院呢?爷可回来了?”凝意追问道,着急之下手儿紧紧握住扶手,手汗沾湿了帕子。
“爷已经回来了。”霜降掀开薄薄的纱帘,“奴婢将您的意思全禀了爷。奴婢刚才离开时,李主儿身边的玉兰端了一盅汤去前院。”
凝意抚着手心,“正院不熄灯,让苏安玟正常送了晚膳过来,让院子里的人按照往常一般做事,权当我还在院中。”
吩咐完,凝意换了轻便的衣裳在丫鬟太监们的掩饰下去了前院。
四爷正坐在书房,目光阴森森的落在那盅没动过的汤上。
周华未挑起银针一瞧,“回王爷的话,这汤没问题。”
“没问题?”四爷浓眉一蹙,“确认无毒?”
“无毒。”周华未肯定摇头。
四爷眯了眯眼,“可有助兴之药融入其中?”
周华未沉默片刻还是摇头,“奴才确定,这汤只是普通的汤,并无半点药材融于其中。”
那李氏费尽心思图的是什么?
李芊芊被李氏寻了各种由头,多在府中停留了几月。
再不动手,他都觉得李氏要没理由留人了。
“爷?”凝意敲了敲侧间的门,脱了兜帽和披风,“妾身大约知道她的想法了。送给您的汤里没事,但顺道送给张起麟的未必没事。”
四爷神色骤变,眼神顿时危险起来,“周华未!”
周华未迅速查了张起麟的那一小盅,果然在里头查出了少量的蒙汗药。
凝意摸着肚子,因着她怀孕,四爷血气方刚的年纪一直忍着。
忍了几个月,在李氏看来只要有人撩拨一下,此事就定能成。
万籁俱寂,前院一直没点蜡烛,除了指路的几盏红灯笼,旁的都黑漆漆的。
李氏撑着腰,整个人蒙在黑披风下,“动作利落点。玉兰,我让你做的那些事你做的很好。”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玉兰稍稍后退半步,她后面两个婆子搀着个看似昏睡的姑娘。
姑娘很瘦,两个婆子轻轻松松就能将人架住。
“奴婢打听过了,这些时日王爷忙的很,王朝卿和王以诚常常在外跑动,今日还未回来。苏培盛是个最机灵的,但张起麟很少让苏培盛守夜。王爷在书房时,一般就张起麟一个人伺候笔墨。”
李氏点头。
玉兰又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给张起麟送了一盅排骨汤,排骨汤里下的药不算多,但也足以让张起麟睡上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李氏蹙眉,“你忒小看爷了!爷的能力……”
玉兰毕竟未经人事,听李氏说了后头才意识到什么,顿时红了一张脸。
她诺诺道,“奴婢也只能下这些,不然等张起麟醒来必定会觉得那汤有问题。”
“你都将碗筷换回来了,没物证他怎么猜都没用。”李氏撇嘴,想着时间宝贵,就让人带着李芊芊往书房方向去了。
张起麟果不其然卧在门边,整个人半瘫不瘫的,没骨头似的。
漏洞百出的一场局,却足以将李氏覆成笼中鸟……
作者有话说:
久等,来啦qaq
第95章 弘昐
“冬天了。”凝意的腹部已经很明显。
她站在廊下, 看着雪后冬景,寒风阵阵扑面而来,厚重的狐毛大氅才堪堪挡住。
可这风吹的人清醒, 没了昏昏欲睡。
这段时日, 她犯困的日子比以前更久,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觉。
“主子可得小心些,您身子重。”霜降小心翼翼护着凝意, 在凝意表达出想去院子里走走时苦口婆心劝了好久。
生怕脚下一滑出了大事。
最终,两边都退让一步。
凝意不再说着要去外头散步, 冰天雪地好看是好看,怕也是怕。
霜降陪着凝意在廊下赏雪, 周遭拿了厚厚的篷布遮挡住寒风,只留下赏雪的那一面。
“大格格这些时日常常去陪李主儿。”寒露端了热汤和红豆莲子糕进来, “三格格身子弱,这些时日养在侧福晋屋里呢。”
几月前, 李氏拿了李芊芊做局, 准备将李芊芊送上四爷的床。
可她那错漏百出的局当真是将全府上下全当成傻子,凝意和四爷其实没做什么, 只做了等李氏主动送上门这一件事。
这其中……自然少不得李芊芊的通风报信。
她在得知李氏有这心思,想拿她做局毁了她一辈子时就先一步恳请凝意替她做主。
凝意帮了。
李氏被四爷禁足在屋内,一辈子都不得踏出半步。
清穿之四爷的作妖小福晋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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